日升日落,轉眼間,光陰悄然流逝。當初冰雁細心爲荊軻準備的乾糧,亦逐漸消耗殆盡;每過一日,三人便多一分的憂慮。
只見冰牢的寒氣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若不再設法離開,待斷糧之時,便有喪命之憂。
幾日來共處一室,黑白無常與荊軻之間的關係,倒也熟稔了起來。莫穎杰起初的客套,早已不復見。
「阿軻,再給我一塊餅,我有些餓了。」
午後,紅髮青年懶洋洋的倚靠著牆角,手心向上,對著荊軻無精打采的道。
「好。」荊軻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探囊取物。
「不行!」
一隻白皙的手掌,突然按住了荊軻的手,阻斷了他的動作。
「穎杰,乾糧所剩不多,如果你再不節制,只怕逃出冰牢之前,已經先餓死了。」藍禹悠說著,便將裝著糧食的行囊緊緊關上。
「你也太小氣了,再說,那些餅是阿軻所有,由不得你來分配吧!」
飢餓感如同劇毒,一分一毫的侵蝕他的神智,這讓莫穎杰不耐煩的出言抱怨。
「我是未雨綢繆,爲大局著想。重點是,正午時你才吃了一整塊。」藍禹悠義正辭嚴。瞧這傢伙顯然是把救命的乾糧當零嘴了。
雖說這壽餅神奇,有一口飽食的效果;但要莫穎杰乖乖的一餐只吃一口,根本不可能,反正也撐不死!
「算了算了,我要珍惜僅剩的體力,不和你爭了。」莫穎杰剛愎自用的嘆了口氣,好像一副是他百般退讓的模樣。
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一個隨興、一個正直,讓荊軻感到十分有趣。但他心中的憂思,仍是舞陽的下落。
轉眼,受困冰牢已屆十日,當初不解為何冰雁執意讓他攜帶這麼多的乾糧,現在回想起來,心裡又添了無數的感激。
「禹悠、穎杰,我們不能白白餓死在這裡,總得設法離開。」荊軻的語氣充滿決心,眼下已不容許他們再聽天由命。
莫穎杰心想:『這句話都不知道聽過幾百遍了。』
「無奈的是,我們對結界的突破之法一無所知。」藍禹悠皺眉,顯然一籌莫展。
「既然,結界是由擅長陣法之人所佈置,或許能以相剋的術法破陣。只是……」莫穎杰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荊軻追問。
『只是,神力都被閻王姊姊收回去了,早就不管用哩!』莫穎杰有口難言,只能沉默的回望荊軻。
「對了穎杰,我記得你在世時,曾是一名術士,你何不回想一下那些術法的咒語,看看還記的多少……」藍禹悠靈光乍現,卻說溜了嘴。
「在世時?」這個字眼,讓荊軻疑惑的看向兩人。
「嗯……他是要說,在之前的意思。」莫穎杰即時接話,對於夥伴那經常克制不住的「坦誠」,無聲無息的白了他一眼。
「正是正是!是我口誤了。」藍禹悠挺識相的附和道。
「原來如此。」
為了不使尷尬的氣氛持續蔓延,莫穎杰順勢說道:「我之前的確立志成為一名術士沒錯,無奈那些術法典籍晦澀難解,我後來便失了興趣,轉行去了。事隔多年,那些咒語早就忘光了。」
莫穎杰倒是沒有說謊,地府無常的神力可以隨心所欲的運用;至於那些需要背誦的凡人術法,自然是棄之不用了。
「事隔多年?穎杰,你們看起來,應方弱冠不久。照你這麼說,似乎從小就開始學習法術了……」荊軻感到納悶。
就常理而言,術士需要極深的學識造詣,方能理解深奧的術法典籍;且需修身養氣,提高自身的靈力修為,以上兩點,都絕非速成之功。
故術士在常人的印象中,多為蒼髮的老叟。因此,對於一個年僅二十出頭的青年而言,若能深諳術法,倒是顯得反常。
「我自幼生於術士家族,耳濡目染之下,領悟了些皮毛,玩玩而已。」莫穎杰說得瀟灑,許是被那夢境所影響,才信口取材胡謅了這段身世。
事實上,莫穎杰自幼孤苦,無父無母,幾經流浪才被養父母收留。但那對夫婦卻並非真心相待,受盡冷落的他,最終還是離家而去。這才與藍禹悠相遇,兩人共同經歷了些風風雨雨,看透人間悲歡離合,這才在機緣巧合之下,成為地府的黑白無常。
「既是如此,有勞你努力回想,興許能有所助益。」眼前既有一絲希望,荊軻眼中發出期待的光輝。
莫穎杰急道:「不可能的……我都說了,只是玩玩而已,你們何必當真。」事隔百年,如何還能記憶猶新,太困難了。
藍禹悠知道夥伴的難處,便精神抖擻的鼓勵道:「莫要輕言放棄,你再仔細想想,我們還沒有找到紫薇,總不能在此坐以待斃。快快快!別躺了,坐起來好生想想……」他伸手抽去被莫穎杰當做枕頭倚靠的布囊,豈知那布囊並未綁緊,被他這麼一抽,布囊散了開來,裡頭的衣物撒落一地,自然還有那幅被小心遮掩的黃金卷軸。
「穎杰,這是什麼?」藍禹悠疑惑的撿起卷軸,卻發現夥伴一臉的驚慌失措!
莫穎杰此刻血液近乎凝滯,一臉煞白無語。
還沒等夥伴解釋,藍禹悠已展開手中的卷軸,卻發現上面寫的盡是些歪斜扭曲的符號。「這寫的都是些什麼?穎杰,你是何時擁有此物,我記得……」能賣的你不是都被你賣光了嗎?
藍禹悠不好說破,只能將不解的目光投向夥伴。
莫穎杰一時想不出開脫之詞,思緒雜亂的偷偷覷望荊軻,看看對方是何反應。然而荊軻卻看似不為所動,只是好奇的湊向藍禹悠身旁,也朝那卷軸上的內容看去。
思忖片刻,荊軻緩緩道:「我曾在典藏書籍的守藏室裡看過類似的記錄,我想這便是專門用來記錄術法咒語的符文。穎杰,你既隨身攜有術法典籍,還請莫再推辭,快快找出合適的術法,救我們破牢而出才是。」
荊軻的語氣有些嚴肅,但卻並非是指責莫穎杰的順手牽羊,倒像是在暗指他的袖手旁觀。
莫穎杰一時有些糊塗,但很快像是突然有所領悟,他語出雙關的說:「那、阿軻你可認得這幅卷軸?」
「我只知這是符文,卻無法解讀其意。穎杰,這是你的東西,想必你不至於對內容一無所知吧!」荊軻直來直往的道。
看荊軻的神情不像是在演戲,若換作以前,莫穎杰定會疑心是對方故弄玄虛;但有了「壽餅」的前車之鑑後,他知道,所有的不合理,勢必與文武判官脫不了關係。
「好吧!好吧!我會再努力試試的,不過,在那之前……」莫穎杰用力的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哈欠。「還是先讓我睡飽再說。」他索性不再理會卷軸是否還在藍禹悠的手上,他席地而臥、枕手而眠,將那一臉急切的兩人拋在腦後。
吃飽睡、睡飽吃。面對眼前這隻大懶蟲,荊軻和藍禹悠也只能互相嘆了口氣,深感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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