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除了幾隻野貓整晚不停歇得浪叫外,整個社區像是睡著似的,這一帶的治安不是太好,毒販流鶯充斥,即便是幫派弟兄,也甚少選在晚上出門,但一輛九十年代的福特野馬仍像尚未安息的幽魂,俏然地駛到僻靜的巷弄裡,低沉的引擎聲在街頭迴盪著。
克雷格握著方向盤,探出頭在馬路上巡視,像是在找尋著某種目標,時速20公里的速度惹來不少庭院圍欄裡的家犬一陣吠叫,狗叫聲讓某些警覺的屋子裡亮起了燈,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克雷格掃視而過的目光,直到他看到那棟門口噴著塗鴨的房子,五顏六色的噴漆讓房屋在夜晚裡格外的顯目。
野馬停在屋子外,屋內仍是漆黑一片,但從路燈的照映下,隱約可以見到窗簾背後有人影在走動,有時還能看到簾布被挑開一角,屋內的人往外窺探,似乎懷疑到底是那個不速之客選在這個時間到訪,克雷格並沒有直接走下車,也沒有按下喇叭,而且撥動著遠光燈擎,閃爍出三短一長的燈號,這串暗號似乎讓屋內的人安心不少。
"鏘啷"
門後的螺栓發出一陣拉拽聲,一顆賊頭賊腦的腦袋瓜子從門後探了出來,克雷格覺得那顆頭真像是溝渠裡的老鼠,警覺又猥瑣,讓人想情不自禁地踩爛它。
「嘿,老兄,你還真會挑時間。」長得一副老鼠臉的貝克探頭過來
「4點鐘,連條子們都吃完甜甜圈回去睡大覺,這時候最是安全。」
貝克邊用言語試探著,另一邊觀察著克雷格,雖然臉生得緊,但滿臉鬍碴子沒刮的模樣,以及雙眼下的黑眼圈及突起的顴骨,不用猜也知道是要上門買貨的毒蟲,像克雷格這樣嚴重成癮者,從外表就能輕易判別,絕對不是紐約警局那些蠢條子所能假裝的。
在克雷格還在跟貝克打著哈哈之際,門後又探出另一道身影,多納爾手裡拿著酒瓶,另一隻手警愓地擺在腰際的槍上,從那木質手柄來看,他猜是一把柯特蟒蛇,沉重且粗曠,如同它的主人一樣,柯特蟒蛇在跟頭牛一樣壯碩的多納爾手中,就像是小孩的樂高玩具,看到那粗得像臘腸的手指,克雷格真懷疑他能否塞進手槍的扳機裡。
「東西....帶來了吧?」貝克臉色陰晴不定地低聲問道
克雷格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副駕駛座上的手提袋,貝克露出會心的陰笑,隨即閃開車門,敞開手示意克雷格進屋談談,從那沉甸甸的手提袋重量,看來還是個不露水的大客戶呢,貝克開心地舔舔嘴唇,只要他心情愉快時,便會下意識地做出這樣的動作。
多納爾低沉的聲音忽然傳來:「老兄,你的右後照鏡壞了。」
「那個呀....晚上去酒吧喝酒時,被那兒的酒鬼給撞壞了,偏偏修車廠都關門了。」克雷格雲淡風輕地帶過
還沉浸在愉悅情緒中的貝克一怔,他假裝不經意地轉頭看了野馬跑車一眼,果然右後照鏡拽著要斷不斷的接線,懸掛在車身上搖晃著,像是被絞死的囚犯般,他暗暗地皺著眉,從那噴裂的玻璃來看,這可不像是克雷格所說的被酒鬼撞到,反而更像是被人拿槍射過,貝克在心底惦下了心,再看了看那輛藍白相間的野馬,心裡有個模糊的影子,總覺得似乎在哪兒有看過。
貝克輕甩著頭,並向多納爾擺擺手示意他別多嘴,臉上連忙堆出笑意,管它什麼後照鏡,還是什麼見鬼的野馬,他得先把這筆交易搞定再說,他又不是那些該死的條子還是什麼FBI,他只是個單純的毒販,拿錢、交貨,就是他媽的這麼簡單。
三個人安靜地走進了屋子裡,墊後的貝克習慣性地在門口左顧右盼一番,才將那張老鼠臉縮回門內,無人的街道再次回到寧靜,野馬的天藍色烤漆在路燈下散發著瑩瑩的淡藍光芒,但被樹蔭遮蔽的陰影處,在貝克與多納爾沒有發現的車尾,卻密佈著數十道的彈孔,有如篩子般密密匝匝得跟蜂巢沒兩樣,儘管車尾有如糜爛的瘡疤不堪入目,但藍白色的車身依舊美麗如昔,野馬靜靜地停在路邊,像是跑倦的馬匹,獲得了短暫的休息。
「所以...你要多少貨?」貝克瞇起雙眼,露出生意人談判的嘴臉。
「應該說....你手上有多少貨。」
貝克暗暗地倒抽了口氣,他手上的貨品少說也值3百萬美金,眼前這傢伙不會想通通掃光吧?口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布朗克斯那時來了這樣的人物?忽然間,他有點後悔沒多跟上頭調點貨了。
「手頭上的古柯鹼大概有廿公斤,海洛英最近需求太大,剩沒多少存貨,如果你要的話,那我明天還可以跟其他同業來調調看.....。」貝克搓著手,臉上既緊張又恭敬地詢問著。
克雷格打斷他的話:「不用了,就你手頭上這些就好。」
「哦,好吧...。」
貝克覺得心像被刀子割過一樣,難得來了條大魚,想不到居然自己手頭上的貨不夠,這對一個毒販來說,是多麼的諷刺?他不甘地朝克雷格多看了幾眼,那張滿是毒疤的臉孔,似乎在哪裡有看過,尤其是那對跟死人沒兩樣的眼眸,看過一眼就難以忘記,但他怎樣就是想不起來,貝克懊惱地將多納爾拉到一旁,但那個連腦袋都長滿肌肉的大個子,想當然是完全沒印象。
就在貝克跟多納爾忙著把藏在夾層中的毒品給掏出來之際,克雷格癱坐在沙發上,眼前的桌上砌起了一道道的白色粉末,還有張美金捲起來權當吸食的吸管,他的雙眼呈現極度迷茫的神情,鼻頭上還沾上些許白粉,毒品迅速地發揮效用,在他的血管裡瘋狂奔馳著,讓他有種躺在雲朵上的綿軟感,這些果然是上等的好貨色,如果拿去下游賣的話,利潤說不定還能再漲個三成,克雷格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隨著癮頭愈來愈大,他的身體也愈加地殘破不堪.....再撐著點,幹完這票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5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wfaDkuu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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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貝克把屋子裡的白粉通通翻了出來,整個客廳像是被炸彈轟炸過一樣,角落的木質地板被掀了開來、馬桶的水箱蓋也被打開,連電視機搖控器裡都塞了一小包,原本就已經髒亂不堪的房間,此時更像是老鼠的巢穴般坑坑疤疤,如果他們這些毒蟲的人生一樣。
「十萬、二十萬、三十萬.....。」克雷格從手提袋裡掏出一疊疊嶄新的鈔票
貝克那張老鼠臉快笑開了,他這輩子還沒像現在如此地喜歡富蘭克林,百元美鈔上散發出醉人心脾的油墨味,他連驗都不必驗,就知道這鈔票絕對不是街頭會拿到的劣質偽鈔,這些都是真正由國家銀行所發行的流通貨幣,貝克感受著每一疊鈔票的重量,在這資本主義的時代,有了這些錢,他甚至覺得自己也能走進五星級酒店,也不會再有人瞧不起他。
「三百二十....三百三十萬,全部就在這裡,你們點一點。」克雷格將小山般的紙鈔推到二人的面前
看到那堆白花花的鈔票,不只貝克眼睛快花了,連多納爾那樣的壯漢都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兩個人連忙將錢山給攬了過來,像是生怕克雷格會突然反悔一樣,倒映在瞳孔中的淡綠色紙鈔,象徵往後的幾年可以舒服地過上好日子,不論是去加勒比海認識身材火辣的辣妹,還是買台法拉利跑車在紐約街頭奔馳,通通都沒有問題,貝克與多納爾相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欣喜若狂的神色。
「金額沒錯,老兄,下次如果還要貨的話,記得再來找我們。」貝克連眼睛都笑彎了。
交易到了這階段,他們也不再像初見面時的防備,反正錢都到手,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多納爾從冰箱裡拿出三瓶百威啤酒,交易結束後,最適合喝點冰涼的酒精飲料,敲開了玻璃瓶上的鐵蓋,三個人舉起瓶子輕輕互擊,祝賀這次交易的成功,三張嘴就著冒出白色泡沬的瓶口大口飲下。
貝克負責送克雷格出門,而多納爾則忙著把大筆的鈔票藏往地下室,貝克側著頭看著克雷格,看著那快被毒品給磨光的臉部稜角,他真的有印象看過這個人,在喝光了一瓶啤酒後,原本機警的耗子開始變成了麻雀般的話嘮子。
「嘿,老兄,你真的很面熟,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沒有吧,大概是我長著一副大眾臉。」
呿,明明一副別人欠他幾百萬的臭臉,這叫作大眾臉?如果這算大眾臉的話,那川普都能當小賈斯汀了,貝克心中暗自腹腓。
「咦...。」
貝克腦子裡想到川普,忽然腦袋靈光一動,下午他到科特街的餡餅攤買吃的時,原本攤子的小電視中還在播著川普侃侃而談的國際政策,忽然間插播一則新聞,一個開著野馬的男人不知道幹了什麼事,被十餘輛警車追著跑,當時直昇機拍到的畫面,就是外頭那輛藍白色的福特野馬,而新聞當時還在右上角放了張嫌犯的相片,貝克回想起來,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只是照片裡的克雷格比現在健康許多,似乎是多年前的模樣了。
一想到這裡,貝克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這可是個好機會,那手提袋裡還裝著不少的錢,既然克雷格是被警察通緝的要犯,那即使把他幹掉,想必也不會有人過問。
摸著腰際那把克拉克,入手有股沉重的安全感,彈夾裡早已填滿子彈,為了預防條子突然上門,他連子彈都上膛了,只要解決掉克雷格,等於是連一包白粉也不用花,就賺進五百多萬的現金,頂多就桌上給他試嚐的貨,就算是送他上路的餞禮,貝克臉上露出陰惴惴的笑意,忍不住開心地舔舔嘴唇。
走在前方的貝克還在想該找什麼理由引開克雷格的注意時,門口牆上的相框玻璃反射出一道不起眼的亮光,貝克因為興奮而扭曲的臉怔了一下,由於折射的關係,讓玻璃裡的倒影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身後多了把亮銀色的M1911,簡約線條的槍身散發著朦朧的金屬光澤,而槍口正對著自己的身後。
「媽勒法克...。」貝克臉皮一陣抽動,嘴裡下意識地飆出髒話
"砰" "砰" "砰" "砰" "砰"
寧靜的夜晚突然被五聲尖銳的槍響給劃破,像是圖書館裡響起刺耳的手機鈴聲,立即引來附近住戶的注意,那些原本被克雷格車聲吵醒的住戶,就像是被踩著尾巴的野貓,屋內的電燈一盞盞地亮起。5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U2IeOhW5H
貝克身後中了二槍,槍槍從背脊透進內臟,雖然還沒馬上死,但再也沒有反擊的能力。
克雷格貓著腰,一個滾地翻身,將貝克握在手裡的克拉克給撿起,對於那個離死不遠的人,完全不再看上一眼,因為當他朝貝克開了第二槍時,多納爾立即從錢堆裡警醒過來,柯特蟒蛇的槍口冒著熾烈的白焰,一槍接著一槍往克雷格瘋狂的射擊。
「天殺的蟒蛇。」克雷格嘴巴嘟囔著,一邊低頭閃過離頭頂只差三十公分的子彈。
威力強大的點38子彈,輕易地在木樑上留下拳頭大小的深坑,木材纖維化作一絲絲的木屑飛散,扎得克雷格吃痛低嚎,不甘示弱地端起M1911及從貝克手上搶來的克拉克迎頭還擊,一聲聲的槍響比任何鬧鐘都還有效,不少人從窗戶裡探出頭來,看到那棟伴隨著槍聲而時隱時現的強烈閃光,但很快地他們便被從窗戶穿出的流彈給嚇得縮回頭去。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克雷格愈顯焦急,應該有人通報警方了吧?正常那些條子會在10分鐘內會趕到,如果他們看到停在路邊的那輛藍白野馬,很快地,半個紐約的警察都會朝這裡趕來,到時連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砰" "砰"
克雷格連開兩槍,逼得多納爾不得不縮回牆壁後面,那隻蠻牛現在變成了縮在殼裡的烏龜,說什麼也不離開那處角落,但是多納爾沒有想到,原本應該是有著三吋厚木板阻隔的安全區域,卻在剛才一番找毒品的過程中,把那塊橡樹木板撬開後卻忘了釘回去,克雷格將準星對準多納爾所站立的牆後。
"砰" "砰" "砰" "砰" ....
像是在發洩怒氣,子彈傾洩在樺木隔板上,樺木鬆散的纖維抗不住子彈的連番打擊,撐了不到一秒的時間,隨即發出一聲刺耳的爆裂,穿透而過的彈頭一發發地打在多納爾的身上,到臨死之前,他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被打中。
像隻黑暗中潛行的貓,克雷格躡著腳往牆壁後面探了一眼,多納爾的右太陽穴多了個黑洞,黑血順著額頭流過那猶自死不瞑目的雙眼,克雷格對其慘狀並沒有太多的感受,像他們這種滿手血腥的人,能這樣一槍斃命,算是不錯的歸宿了。
"呼呼呼..."
貝克半躺在門口,他的氣管發出咻咻的抽氣聲,像是秏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吸進一口氣,他離人生的盡頭只剩數步之遙,看著克雷格從牆後走出來,他知道多納爾已經先行他而去了,到了這一刻,貝克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惹上這個殺神。
克雷格看了看手錶,大概還有3分鐘的時間,還有件事他必須要做。
他從角落拿出一罐去漬油,雙眼邊凝視著貝克,一邊將油倒在桌上那堆古柯鹼上,倒空油罐後,克雷格隨手掏出香菸,熟稔地甩開打火機的彈蓋,明燦燦的火舌吞噬著焦黃的菸絲,燒紅的菸葉化作白色的煙霧被克雷格吸進肺腔裡,再緩緩地吐了出來。
捻著打火機的手指一鬆,吞吐著火苗的銀色鐵塊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價值300萬美金的古柯鹼,蹭地一聲瞬間化成火團,貝克簡直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房間裡除了瀕死之人的喘息聲外,就剩下火焰吞食的聲音。
嘴巴叼著香菸,克雷格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張影印紙,他在貝克的面前蹲了下來。5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xu9BeWA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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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這個女孩嗎?」
克雷格揚了揚手上的紙,上頭印著一個年約7、8歲的小女孩,女孩長相非常甜美可愛,圓潤的臉頰上泛著如蘋果般的光澤,就像是落入凡間的天使,如此可人的女孩跟貝克就像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怎麼可能認識她,貝克想搖頭,卻發現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
似乎是發現貝克的狀況,克雷格補了句:「是就眨一下眼,不是就眨兩下。」
兩下,貝克回應。
克雷格又抽了一口煙,將煙圈吐在貝克的臉上,像是在述說,但更像是在回憶,慢悠悠地道:「二個月前,你跟後面那個死掉的傢伙,是不是到拉丁人的地盤去賣古柯鹼?結果談判過程中,跟那些拉丁人起了口角,你殺了其中一個,還把他們的現金全部搶走。」
不知為何,大概跟自己快死了有關,貝克現在腦袋特別清楚,幾個月前的事,現在回想起來歷歷在目,當天的確是見財起意,他趁著那些拉丁裔的沒注意時,斃了那個腰裡揣著槍的傢伙,還把他們買毒的錢全部搶了過來,媽的....原來眼前這傢伙是那幫拉丁雜種派來的。
「嗯?.... 你不會以為我是那些人派來的吧?」克雷格挑著眉毛道:「不不...你誤會了,你們毒販與幫派間的鬥爭,我才懶得介入。」
不是那些拉丁雜種的人?貝克感到有些意外。
「在你朝著那些拉丁人開槍時,其中一發子彈射到了八十碼外,一輛急駛而過的轎車上,彈頭不偏不倚射進了後座那個叫克麗絲汀的小女孩她的腦幹裡,而監視器只拍到你們幾個模糊的背影,所以警察一直找不到你們,而那群拉丁人怕惹事,所以將死掉的那位草草埋掉了事。」
該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他應該是那個女孩的父親吧?
克雷格看著貝克臉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他的心坎裡,他說道:「如果你以為我跟克麗絲汀有關係,那你就錯了,我只是在上星期看到這名小女孩在跟死神拔河的新聞報導,她的父母跪在鏡頭前,哀求幫忙找出兇手以及向社會募集龐大醫藥費的畫面,每天都出現在我的夢裡
克麗絲汀躺在病床上,嘴裡插著呼吸管,雙眼卻睜得大大的看著我,彷彿在逼問著我為什麼不幫助她,就因為我他媽的認出了你們這兩個混帳的身份,到了昨天,我終於忍受不了,如果今天中午前,克麗絲汀的父母沒有籌到足夠的錢,那就沒辦法幫克麗絲汀動腦幹手術。」
克雷格丟掉剩下半截的香菸,習慣性地用腳踩熄。
「所以...在來跟你們交易前,我已經先去搶了三家銀行,只為了有足夠的錢把你們兩個釣出來,好了....跟你閒扯了這麼多,那些條子應該也快到了,這張紙就送給你,讓你看著她的樣貌,自己到地獄裡去反省罪行吧。」克雷格蘸了貝克的血漬,將紙張黏在他的額頭上。
克麗絲汀無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貝克開始理解克雷格所說的話,這小女孩的眼眸清徹如泉水,像在訴說著為什麼要朝她開槍,貝克的目光不論是左右游移,甚至是閉上雙眼,那雙眼睛還是烙在他的腦海裡,他想叫,崩潰得放聲大叫,但喉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道無聲的吶喊,伴隨著他的心臟停止跳動,一同墜入黑暗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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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棟房子後,藍白野馬朝紐約長老會醫院駛去,隨著後方警車鳴笛聲逐漸變小,克雷格知道他已經脫離危險,那個沉重的手提袋如來時一樣放在副駕駛座上。
駕駛後視鏡上吊著一條銀色的項鍊,鍊子上綴著心形的柏金鈿盒,盒裡有張克雷格與一位小女孩合影的照片,小女孩的臉蛋神似克麗絲汀,而照片裡的克雷格帥氣挺拔,絲毫沒有現在毒蟲船的陰鬱模樣,兩個人開心地站在草皮上,一同比出開心的手勢。
克雷格凝視著照片裡的女孩,出神到差點追撞上前方的車輛,他連忙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海莉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五年了....。
但是這五年裡,克雷格依然走不出女兒被殺的陰影,如果那一天他早點到學校接她,如果當下就立即報警,如果....如果....,他每天都活在懊悔中,最後他的妻子受不了,而選擇離家出走,而克雷格在華爾街的工作也沒了,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的生活就只賸下酒精以及日愈加重的毒癮。
當第一眼看到新聞裡克麗絲汀的模樣時,他整個崩潰痛哭,就像是看到海莉復生在他的面前,即使他知道那個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兒,但克雷格還是抱著電視號淘大哭,那稚弱的身影永遠無法從心中抹去。
在猶疑了一星期後,他終於下定決心。
或許自己與海莉的人生無法再重新來過,但是那個女孩仍可以,她還有著美好的人生與家人等待著她 ....
這一刻,克雷格覺得自己終於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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