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旁邊的小木屋,延伸出來的木地板前面放著一張粗糙的紅地毯,上面散落著幾雙波鞋、堆積著幾雙拖鞋,擺得像小孩子回家時隨地一踢的鞋子。脫了鞋子走進去,隔著襪子感覺到木地板的柔和,像新家的地板。屋內的一塊玻璃門敞開了,老闆頂著一頭白髮,穿著白襯衣和襯衣外面的棕色皮背心、棕色布褲和黑色布鞋,故意擺出輕鬆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來他比較習慣嚴肅一些。打了聲招呼和告訴我玻璃門裡面也歡迎內進,然後又躲進門後面,特像魔幻故事裡巫師誘導主角的情節。
外面被命名爲外面,因爲你可以先走過外面再到裡面去,所以我在外面的書架之間晃了一會兒:書分類得好玩但不實用,把跟石頭有關的分在一類把跟死亡有關的湊成一堆把跟菜有關的放在一塊......是滿有創意的分類,至少大書局不會這樣子分類就是了,但其實細心去想並不是特別精妙,而且特別不實用,舉個例子,以「貓」爲一個類別,教你養貓的工具書和夏目漱石的《我是貓》也難得地可以當鄰居。有時候想辦法成爲特別卻老是弄巧成拙。
終於推開了玻璃門,響起慢節奏的爵士曲,瀰漫著柔和的冷氣柔和的昏黃色調,可惜前面卻不是吧臺,而是放著兩個茶杯的小桌子,桌子旁邊坐著兩個女人,一個打著赤腳,估計是客人,一個穿著棉拖鞋,估計是老闆娘。角落坐著一個皺紋深刻的女士,頂著一頂草帽戴著膠手套,可能是一個翹班的園了,倒是挺浪漫的翹班地點。老闆站在平臺的一邊,瞇著眼掃視了房間一周,有些小心又有些滿足的,像成功的經理巡邏辦公室。
我悄悄地走到一邊坐下,跟品茶的倆人隔著一個書櫃,順手地拿起了《房思琪的初戀樂園》,翻了幾頁,果然不適合聽著爵士曲和婦人的對話地看,便讓它躺回書櫃裡面。目光輕掃了一下幾行書腰,決定不如安靜地聽倆人的談話好了,所以其實書櫃分類其實不太重要。他們談書店談教育談社會談知識分子們喜歡的話題,倒是沒怎麼談書,談得輕描淡寫,像爵士曲。她放空腦袋聆聽老闆娘的話,右腳懸掛在左腿上偶爾輕觸一下木地板,偶爾摸一下書腰,偶爾嚐口茶,天色就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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