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回來了，妳卻要結婚了？」子彥說這句話的表情，眉頭不鬆，似笑非笑，雖然他的人就坐在我對面，卻感覺好遙遠。
我試著擠出一絲微笑，「你還記得你出國前，帶葛欣去跟高媽吃飯的那天嗎？」
「記得啊，怎麼了？」
「你該帶我去的，不該帶葛欣，哈哈哈！」
「如果帶妳去了，今天會不同嗎？」
「哈哈哈，會喔！高爸高媽會喜歡我的。」我向子彥挑了挑眉，「我那麼聰明～」
「妳喔！」子彥站起身，摸了摸我的頭。
這天真的很冷，我們離開原本的咖啡店，進了附近幾家甜點店後又退出，還到台大校園晃了一圈，指我待了很久的系館、研究室給他看，再走上校園外圍的基隆路人行道...走到我家樓下的小七又坐一會兒，兜兜轉轉，到實在說不過去的晚餐時刻，他說他可以陪我去買晚餐，買完就得回家陪家人吃飯。
「好不容易回國了，還是沒有在台北工作，只能週末回家陪陪爸媽了。」
連便當店都不給面子，很快就出餐了，就是一個不得不告別的時刻。
「高子彥...」我在他轉身之前抱住他，「再見...」
「再見，小彌。」
雖然說的是再見，但我實在沒有把握，這個「再見」，會不會兌現。
＊ ＊ ＊
Dear Derek,
你還記得，你準備離開台灣前，帶著葛欣去戶政事務所時，葛欣在FB上打卡說下次要歐巴你帶戒指和印章來的動態嗎？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告訴自己的，八年了，是時候得徹底對你死心。
兩年前認識俊緯，到現在開始要準備婚禮，我想我選的是一個愛我的男人。俊緯很溫柔，給我的愛很多，多到在他身旁的很多時候，會認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可能也不需要見你了...我該往前走。
總是這樣的，我總在跟你討論人生、婚姻、戀愛與生活的話裡，藏著「我們有那麼一天，會從彼此生命中退場」的暗示，卻每每被聰明的你挑出來質疑，你總說，那是有心、無心的差別，你總說只要我們有心，就可以做到一輩子。
每次這個爭論都沒有解答，包括這次，我也只用一個擁抱結束這個難解的題，繼續在人生裡拖延。跟你分別後的回家路上，我想起的是，從前那個多麼不顧旁人的自己，不管以前可函學姊多麼不喜歡，也不管葛欣怎麼話裡帶刺，我都還是見你，用「好朋友」的身分。期待著每個可以見你的時刻，我得意著，因為你總說我最懂你。那些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就是那朵你灌養的玫瑰。
但我隱隱知道，有一天我們會因著什麼，沒有辦法說見就見。不管這個阻礙是不是因為年歲漸長？是不是我們都隨著這些日子過去，各自走到人生的轉折？是不是各自有了家庭，得對自己的另一半負起某些責任？即使那個未來對我們來說，可能都還無法想像太多。但俊緯求婚之後，我想是的，好像應該要面對了...
於是對你殘忍。
答應俊緯不再主動找你，除非你找我，即使知道你不是很常主動講心裡話，總要我問了才說幾句，對你在美國拿學位、找工作遇到的挫折，就這樣間接放棄了關心。答應他不再把生活中遇上的煩惱告訴你，從那個說「我願意」的時候開始，要把他當成最親密要好的朋友，跟他一同面對人生中的風浪與風景。
我想，這是在維護我心裡的那個城堡，關於愛、婚姻，還有所謂的相伴一生。
我想，是時候該放棄你，不管是不是只有我最懂你，畢竟在可函學姊之後，你選了又亭，再選了葛欣，你終究沒有選我。
三、四千個日子過去，好像只是徒長了年歲，卻沒有變得更堅強，也從來沒有一個時候，覺得自己可以承受那句從你嘴裡說出的你不愛我、我們只是「好朋友」，逃了很久，不論你是否有要認真回答我什麼，我都說我不想聽。5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2V7v3kWG
我想，今天就會是我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見了，於是刻意打扮，穿著喜歡的毛衣和長裙，想優雅地再見你一面。用我們最熟悉的方式，跟你再喝杯咖啡。5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pkvQYjql
我想我可以很輕鬆地、當面跟你說我要結婚了，畢竟這幾年不斷告訴自己的是：我可以找到一個人，我可以和這個人相知相守、相伴一生，我可以離開你。然後我遇到俊緯。
但我今天還是裝著傻笑，再一次用開玩笑的方式試探：要是你當時是帶我去見你爸媽就好了。雖然你走出店外時也笑著，攬著我的肩說要是這樣就好了，但你知道嗎？我在那個瞬間是真心覺得，如果當初這麼選擇，後來的你就不用為了葛欣不被接受煩心，當時的我也可以不必這麼心痛。
這些日子的我，總是告訴自己，你始終沒有選我，是因為你並不真的愛我。我也始終沒有勇氣去面對你的答案，即使今天是最後一次見你了，也還是沒有問出口...
為什麼我要結婚了，你才問那句為什麼？
「為什麼我回來了，妳卻要結婚了？」
那我可以，不結婚嗎？
ns 15.158.61.6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