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低著頭,一條天藍色的髮帶束起烏黑的秀髮,露出纖細白皙的後頸,幾縷青絲垂落耳旁,秋波流轉間顧盼生姿,一顰一笑間流露出小女人的嫵媚動人。
「啊!」我留意上頭的芋葉,卻忘記注意腳下的步伐,一個崴腳撞進堅硬的胸膛,摻著淡淡的肥皂香氣。
「沒事吧?」他一把將我拉起,還順手幫我拍下腳邊的泥沙,我縮了縮腳,他抬頭看向我,一時,空氣凝滯。
我怔住,他俐落的短髮貼在額頭上,鼻頭上有著細小的汗珠,眼角旁熟悉的黑痣,因著不知所措而抿著的薄唇,他望進我的眼眸,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個字。4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kKTSLMty6
他眼底一時千頭萬緒,各種驚訝、喜悅與傷痛交織在一起,譜成一曲陽春白雪,艱澀到我也無法讀懂。
「你......好嗎?」他放下放滿水果的籃子,艱難的問出口,想打破這沉默的氣氛,從前,我們總是無話不談的。
他常常一到假日就帶著我出遊,各大景點都有我們曾走過的足跡,坐在山頭看火紅的夕陽渲染雪白的雲朵,一層層交疊出美麗的色彩,夕陽將我們的偎依影子拉的好長好長,難分難捨。
無奈好景不長,他的母親以死相逼,反對我們在一起,要求他到美國一起住,再也不要回來台灣,而我的母親也天天鬧騰著要求分手,照三餐打電話追問行蹤。
他從激烈反抗,到被母親折磨的心力交瘁,從來他在我眼裡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而那時的他卻滿臉疲憊,輕靠在我肩上,閤上眼,眉頭卻依舊深鎖。
上一代的糾葛紛紛擾擾,剪不斷,理還亂,我們無法終止這混亂的漩渦,卻依仍然身陷其中,我們倆間相繫的緣分,就這麼被洶湧的潮水一波波沖擊,直到沉入深不見底的海中。
「我......。」沒有你,怎麼會好?我蹙緊了眉,多麼想撲進他的懷裡哭泣,訴說著我多年來的委屈,想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安撫我不安的情緒,可是我不能。
我沒有忘記,我的身份。
「媽咪!」一個粉色的身影闖進我們的視線,一把撲進我懷裡,嘰嘰喳喳分享著剛剛的所見所聞。
「媽咪,抱我,媽咪!」我抱起女孩,閃躲著他悲痛的神色,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
「你......你的女兒?」他無法置信的低下身,細細觀察著女孩的容貌,小巧的鼻梁,一頭烏黑的秀髮,尤其那水靈的雙眸......。
那年他無奈出國,而家裡為了斷絕我對他的想念,強迫我嫁入他家為婦,要不是意外有了女兒,也許我不會支撐到現在,多年來的心酸,終究化一顆顆碩大的淚珠,沿著臉頰滾落。
淚水模糊了視線,朦朧中我彷彿可以看見當年風度翩翩,英姿颯爽的他緩緩向我走來,捧著一束我最喜愛的滿天星,與我勾手相約看遍世上每個角落的星星。
我笑著答應,投入他溫暖卻厚實的懷中,摻著淡淡的肥皂香,我會聽著他穩健的心跳聲,安撫我的心。
那些年美好的時光,宛如曇花一現,牽手走過的足跡,早已被海浪打散,我轉身離去,只留下無限遺憾,與風中無聲的委屈。
我沒有開口和他再說一個字,我沒有問他這些年來好不好?也沒有問他有沒有想起過我?
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
嫁為他婦,我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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