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許多東西。
每個曾活在世上的人，他們的胸中、腹中、腦中都有著許多色彩與光線，那像是他們的精靈、生命、神明，是他們一生中最寶貴的財產，一旦消耗，概不補發。
無論是誰讓人們擁有這些東西，也許是神，或某種更巨大的東西，我只能說那是種命運般的存在，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它們會糾纏在一起、分隔、放射、粉碎、消融，或在甚麼也沒有的地方突然出現。
它們有些陰冷、有些炙熱；還有些是毫無溫度的。
它們有點像是寄生物，又像是增生物，隨著人們的生活而出現又消失，好比陰暗潮濕的牆上黴菌。
然而它們又有些像是創造物，從人們的手中、掌中散發眩目的光彩，與每個人身上的絲線相融，在那個地方落地生根，像光編織的巨木。
我都在自己心中稱其為"光織"，有人的家庭中有著炙熱明亮的光織，他們的家境無一不是富裕就是具有威權地位。有人的家庭中有著流水般清澈的光織，他們的家境幾乎都與醫學、復健、運動甚至神秘有關。有人的家庭中有著泥土般沉凝的光織，他們是建築者，無論是條文、歸章、法律，實際的建設或裝潢。有人的家庭幾乎看不見光織，只有主人在場時，才有倏然而是的微風。他們出沒在任何需要他們的地方。
這只是一小部分。
若静靜觀望一座鄉鎮、一座城市，我能在地上與天際線中見到漫布視野的光織。比公路的流光更多樣，比繁星更閃耀，比鳥群紛飛、魚群迴游更迷人。那一切的活動都有著一種秩序的美感。
然而並非所有事情都如它表面所示，太陽燃燒在天上，若要親身接觸卻會如蠟融化－－人們在其中用光織建立幸福，也建立了不幸－－它們依然散發著深邃的光彩，那些被認為犯罪的人們，幾乎都擁有比這些淺白易懂的織物更加複雜難解的光彩，深得發藍、發紫，深處卻仍有著太陽。
自從明白它們的力量後，我開始偷。
ns 18.68.41.140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