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緣~
「把我的人還給我。」
當黑川龍之介將眼前巨大且堅固無比的城門砍成碎石的霎那,裡頭所有的士兵、大臣與城主瞬間不能動彈,隨後一陣強烈的暴風雪席捲了整做城池,將一切都變為雪白。
這是白日山城北方之龍-黑川龍之介的憤怒。手持著閃爍藍光的冰龍之劍,龍之介的雙眼已變為全白,面目猙獰,周身圍繞著一圈白色似龍的氣燄,而他走到之處無不結冰。
此時躺在地牢,全身赤裸且滿身是血的平安,感受到這股熟悉的冷冽之氣,心中卻無喜悅,只是癡望著早已滿目瘡痍的自己。
同時龍之介緩緩的走向主城,但很快的一團紅色似火球的物體從天而降,落在龍之介眼前時,宛如炸彈爆發,瞬間炸裂周身的一切,除了龍之介絲毫沒有移動。這是代表南方南陽城的熾熱與火焰-龍慶,龍慶拿著另外一把跟冰龍之劍相同紋路卻冒著紅色火光的赤龍之刀。
「龍之介,我還沒找你算帳,怎麼你反倒先找了過來。但我可要說,我沒有帶走你的人,是他主動跑來這裡說有事相求,誰知他竟想殺了我。」龍慶收起周身火焰,說出了事實。但龍之介似乎沒有相信,敵意與怒氣仍然不減。
「無論如何,你若想開戰,我龍慶是不會退縮的。但你不能汙衊我,更不能隨意傷害我的人民。」語畢,龍慶再次舉刀,重新燃起赤龍之焰。兩人怒視彼此,隨後一場冰與火的大戰就此拉開帷幕。
這是戰國時代末期南北方最奇特的戰役之一,是少數以單挑的方式發動的戰爭。而此戰役雖然沒有分出結果,但南陽城城主龍慶因此身受重傷,後來沒多久就被附近鄰國聯合攻打而滅亡。
雖然在戰國紛亂的時代,發動戰爭掠奪土地是很正常的,但後人回頭看這場戰役的時候,卻充滿許多不解的地方。因為世人皆知黑川龍之介並不好戰,且野心不大幾乎沒有主動出征過,所有的出兵都是在北方領軍防禦而已。
後來在白日山城的野史中記載了那日出兵結束後,黑川龍之介以緩慢的步伐走回白日山城,懷中還抱著一個全身赤裸且滿身是血的少年,僅用龍之介專屬的黑底龍紋羽織包裹著,而此少年便是跟隨著他十年的伺童-平安。
不過野史的正確性終究比不過正史,後人也不過為龍之介此舉動說明他的為人是非常重情重義的,因為決不會有人相信一個沉穩冷靜的大將軍會為一個小小的下人而發動干戈。但其實那天入夜後,還有另外一個故事是連野史都沒有記載的。
~最後的離別~
黑川龍之介以非常緩慢的步伐走回白日山城,也許是害怕吵醒懷中的少年。雖然跟十年前比起來是成長了不少,但跟龍之介相比之下,還是略顯瘦弱。冰冷的唇落在少年的白髮上,雖然龍之介深知這是沒有溫度的也是沒有感覺的,但心疼與自責仍不斷衝擊著他,只是另一面的擔憂與害怕掀起了他心中巨大的罪惡感。
許久之後,當身旁的氣溫逐漸從炎熱轉為寒冷時,龍之介才開始恢復以往的意識與知覺。望著眼前越來越靠近的白日山城,他的步伐沒有改變,神情也沒變化,只是全身的傷已開始隱隱作痛。被烈火燒過的皮膚雖然漸漸癒合,但內心的某些地方卻逐漸崩塌了。
龍之介是該安心的,但是將平安輕放回床上,為他蓋上棉被的霎那,龍之介瞬間轉身,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去追趕即將落下的夕陽。衝破房門,踏上雪地,飛快的再次離開白雪靄靄的白日山城,朝著這十多年來他不斷走的一條小徑奔去。
那是離開北方寒冷之地的一條小徑,介在熱與冷之間的一條小路,貫穿在大片森林裡,沿路上只有一間茶館,小而簡單的茶館。黑川龍之介雖被譽為像神般的一代將軍一名仁君,可惜他仍然無法像天一樣掌控自身的命運。當鮮血噴濺在他拼命奔跑的每一步上時,天地用了比神還強大的力量將世間轉變為黑暗,只剩點點繁星照亮他僅存的渺茫的希望。
終於,龍之介到達了那間小而平凡的茶館,跟那一個十多年來為他端茶的少女一樣,平凡天真卻讓他難以忘懷。此刻,在那間茶館的門前站著一名女子,龍之介滿身的汗慢慢變冷,但早已忘卻寒冷為何物的他竟在此時感覺到什麼是冷。
「黑川大人......?」女子懷疑的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龍之介。
龍之介慢慢走向女子,但神情迷惘不見剛才的害怕與驚慌。女子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最後還是選擇說出實情。
「黑川大人,鳳兒已經走了。」女子捏緊衣角,怕眼前的龍之介發怒或其他的舉動。
不過出乎意外的,龍之介聽鳳兒已經離開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喘了口氣,走到茶館外的長椅上坐著。
「蓮,妳可以給我倒一杯茶嗎?」龍之介開口請求,蓮雖然有些不願,但最後還是聽從他的要求。
十年來坐在這張長椅上喝茶已經不下千次,只是龍之介沒想到有始有終這句話會這樣用在自己的身上。開始是坐在此相遇,結束也是坐在此分離。想起鳳兒穿著單薄的衣裳在風雪中癡癡的等待自己,龍之介這時才明白原來人是不會永遠等待一個人的。
望著手中蓮遞給自己的茶,龍之介的眼淚忽然慢慢的但不間斷的落在那杯茶裡。蓮見此畫面,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妹妹與黑川大人究竟是無緣了,儘管兩人都是如此深情。
漫漫長夜,蓮就在龍之介身旁的另一張長椅坐著,其實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不知過了多久,龍之介的眼淚才停下來,但神情彷彿不曾變過,仍然像是個結凍的冰塊。
緩慢起身,龍之介朝著他來的方向準備回去。而蓮最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她也站起身,對著他的背影大聲說著。
「鳳兒她一直、一直到最後一刻才跟對方走,真的。鳳兒一直相信你會來的,黑川大人,你真的、你真的是一個很爛的男人。」蓮果然還是心疼妹妹的,雖然自私的事做的太多了,龍之介忍不住這樣想,但其實最自私的才是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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