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武師 - 外傳──龍飛九天

若遇風雲，龍飛九天

孤山之巔。

一抹身影立著，眼望蒼穹。

他仰首，鬢角隱見蒼白。他左手拇指，下意識磨蹭著無名指戴著的一枚平平無奇的指環。

在他身後，有兩個一黑一白、看上去煞是可愛的孩童。只是此刻，這兩個孩童看上去很是乖巧，沒有出言打擾。他們的目光沒有跟著那身影望著夜空，而是落在那身影前方不遠處，圓滾滾的眼睛卻是泛著難掩的悲傷。

石碑方正，平凡。

真要說的話，或許只有那石碑前刻著龍飛鳳舞的字。

良久。

那身前不遠處的男子收回目光：「走吧。」

「哦。」

兩個孩童應了一聲，身影化成一黑一白兩抹光芒，投進了男子的體內。下一刻，男子一躍而起，看上去平凡的男人，此刻遁入空中。若有武師在這裡，恐怕會恭敬地行禮。

因為此人，赫然便是當今天下至強者之一──【雙龍劍聖】，霍天山。

…………

霍天山行走在荒漠之中。

以他的修為寒暑不侵，飛沙打在他身上渾然不覺。

自他從孤山離開，已經過了十三年。

這些年間，他一直在各種禁地中行走著，尋找著。

又或者說，歷練著。

以他的實力、修為，當今天下能夠威脅到他的已經很少很少。更不用說，那些能夠威脅到他的，大部份都與他那個已經離去的兄弟有關。

他踏入瓶頸已經有三十年，但就連那大陸中唯一踏入神階的史利亞，對此也沒有甚麼想法。

一切講求緣。

能否突破，除了天賦之外，緣份、契悟也是相當重要。

就連他也不知道，當年希格便在踏入神階，同樣也是遇到一個小小的緣份。

而他來到此地，也是想要尋求屬於他的緣。

…………

他到過的地方有很多，但仍然是無功而返。

雖然他現在還在聖階，但卻已是聖階最強，同境當中，沒誰是他的對手。按道理計，達到這個境界，突破只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他就是一直沒能掙扎桎梏，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這是甚麼一回事。

而這裡，便是他於大陸行走，最後的機會。

死神的搖籃，蒼黃世界的禁地，更是自己那位兄弟的故鄉。

終於，他或許找到了他的緣。

…………

在他眼前不遠處的一座山洞，洞口高大足有十多米高，呈很難看的燒焦痕跡。

霍天山面色不動。

他會來到死神的搖籃，本來就是沖著這一個傳聞而來。

一個死神搖籃的傳聞──裡面有一頭飛龍。

他的字號以龍為名，正是因為當年他自創的千手萬影功、繼而衍化成【千龍萬影功】。一切一切，都與龍離不開關係。雖然他是以古龍之意創出的功法，但他還是認為自身與龍有緣。

所以為了區區一句傳言，他在這裡找了三年。

而現在，他找到了。

霍天山藝高人膽大，就這樣大踏步走了進去。

入洞而來的熾熱，沒能令霍天山有所動容。但他還是面色微變，不是因為熾熱。或許是因為洞內傳來的吼叫聲，還是因為某段記憶？

當他走進洞內，面色倒真是變得精彩至極。

…………

在他眼前，確實是一頭巨大的飛龍。

通體赤紅，雙翼摺起來仍然巨大如山，可以想像這樣一頭飛龍若是展翼飛起來，會是何等恐怖。它的一雙豎瞳盯著甫走進來的霍天山，尖銳能夠碎金裂石的龍牙之間，隱見火光。

這是一頭火龍。

霍天山看著它，沒有動。

它看著霍天山，也沒有動。

前者是欣賞及打量、後者是警戒與忌憚。

但很快，霍天山的目光自它身上移開，落在它身前的一道身影之上。

身影看上去髒兮兮，粗長的頭髮，看上去不知多久沒洗，都把他的面龐擋住。此刻的他，在吃著手中的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他似是察覺到了霍天山的目光，抬起頭來。

眼眸中神光一閃，卻令霍天山面色劇變。

呼。

光暈流轉，一黑一白兩抹光芒已落入掌心。那正是他的神兵，黑白雙焰。

「別擔心，我若是要害你，早就動手了。」

髒兮兮的男子沒有開口說話，仍然吃著包子。只是他的目光卻是落在霍天山身上，像是上下打量著某種奇異生物般。但奇怪的是，明明他沒有開口，聲音卻像是直接鑽進霍天山耳邊。

不是精神魔法，而是某種更特殊的力量。

「你是誰？」

霍天山沉聲開口。

這句話很妙。

因為以霍天山的境界修為，整片大陸中的強者，沒哪個是他不認識的。但眼前這神秘人，卻是前所未見。而給他的威壓──更是遠勝於他更見過的最強者，神魔導士史利亞。

「你就是那個希格的兄弟？性子倒有點相似。」男子一邊說著，面上露出饒有趣味之色。

霍天山聞言先是一愣，旋即開口：「你認識希格？」

「呵呵，我當然認識他。更找他幫過幾次忙──只是那個神棍，騙起錢來毫不含糊。」說到後面，男子有點咬牙切齒，狠狠的咬著手中的包子，似是咬的是某人的血肉。

霍天山面色不動，內心卻是一笑。

看來自己的兄弟混得不錯。

「而你──便是我被騙的代價之一。」男子看著他，面色有點心不甘情不願：「這種事，本來我是不該做啦。」

「那小子聰明得緊，也不跟我交換甚麼。直接就要我對還在蒼黃大陸的伙伴照看一二。」

霍天山聞言一愣：「照看甚麼？」

男子有點無奈，再次抬起頭來。

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眸自髮間鑽出，落在他的身上：「照看你啊，你問題可大了。」一邊說著，哪怕他掩飾得再好，眼眸間還是難掩一抹可憐與同情。

「你以為這頭火龍便是你的機遇？」

男子搖了搖頭：「不不不──你要突破，只是隨時的事，根本不需要甚麼機遇。」

霍天山聞言如聽著天方夜譚，像看怪物般看著他。

或許感受到他沒有敵意，小黑、小白也從武器形態變回人形，可愛地藏在霍天山身後，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

男子輕輕開口：「你不信？我不信我跟你打賭。」

霍天山平靜開口：「賭甚麼？」

「就賭我能夠幫你突破神階。」男子似是來了興趣，兩三口把手中包子吃完，來到霍天山身前：「但相對應我有條件。」

「甚麼條件？」

「我要這枚戒指。」

男子指著霍天山左手無名指間，那戴著的一枚平平無奇的指環。

沒想到霍天山想也不想，便斷然開口：「不可能。」

男子再沒有說話，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他。

霍天山與他對望。

越看得久。

他便想明白了。

男子轉身，在四處踱步。身後那頭火龍卻是乖巧得像小狗一樣，一聲也不敢吭。

「你需要的不是機遇，而是要掙脫把你拘禁在此地的鎖鏈。」

「你不是無法突破，而是你心底裡──不想突破。你根本不想離開蒼黃大陸。」

「你想著的，是與她的山盟海誓。你想著的，是她的一顰一笑。你想著的，是與她生活過的點點滴滴。」

「你怕突破，是你怕離開。你怕當你離開以後，她就真的永遠在你身邊消失──哪怕是記憶，你也不敢讓她離開。」

霍天山看著他，只是就連他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與她的命運。」

看著霍天山，男子面上露出一抹憐惜：「孩子，我就是命運啊。」

…………

霍天山仰首，身體微微顫抖。

他把自己的記憶封藏得很好。

像是在腦海中做了一個小盒子，把那痛得要死人的回憶，輕輕放進去，藏好，收進深處。

只是這並不代表不存在、不代表消失。

只是代表，他在逃避，不敢面對。

不敢面對，她已經離開的事實。

曾幾何時，他們山盟海誓，立志一起行走萬千世界，找到那位兄弟，繼而結伴同遊。

但幻想總是現實的。

時間一日一日過後，她潛力已盡，止步於聖階之前。

接下來的，便是比她師父更無情的歲月了。

她離開了。

他傷心欲絕，但也畢生的追求，也只剩下修練。

他困於神階之前無門，不是因為他需要緣，而是他已經失去修練的意義。他與她之間的約定，是攜手同遊萬千世界。而現在他形單隻影，一切還有意義嗎？

男子看著他，深深歎了一口氣：「你的天賦，比起尚未領悟因果力量的希格強得多。你想要突破，只有一念之間。」

…………

那是一座孤山。

這座又孤、光禿禿不見綠茵的山，她卻是很喜歡。因為她覺得這座山很像她，性格高傲冷漠，但卻只被他所鍾愛。

二人站在山巔，她靠在他的懷中，看著山下萬千風光。

那時候的她，大概已知道自己於聖階無望。

靠著那厚實溫暖的胸膛，她輕聲開口：「山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霍天山同樣感受著懷中伊人的存在，輕聲開口：「嗯？」

「如果──我說如果。將來我沒能走下去的話，山哥，你可以代替我，去看看萬千世界的風光嗎？」

「說甚麼傻話，要去，也得一起去。」

「我就是說如果嘛。」

「不能有如果。」

…………

當霍天山睜開了眼睛後，已是淚流滿臉。

男子看著他，眼眸中的憐惜越盛。這傢伙，用情之深跟希格那傢伙一模一樣。

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他向霍天山伸出了手：「給我戒指，我給你斬斷情根，從此踏入大自在。」霍天山看著那隻手，他知道此人沒有騙他。不論是說出希格的事，還是能說出他發生過的種種，都代表他的實力通天。

他緩緩從自己無名指間拿起戒指，放在男子的掌心。

男子再嘆一聲：「孩子，閉上眼，我來幫你。」

「不──」霍天山搖頭，眼眸中的悲傷盡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這是我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戒指我不需要了。因為她永遠都在我心中。」

「我要帶著她，走出去。」

就在那男子愣在原地之時，霍天山的身體陡然發出一聲龍吟，響徹天地。

…………

還是那座孤山。

只是此刻，這座孤山之上，充斥著無盡的火雲。

以孤山為中心，方圓萬里盡是赤紅。

在山巔，一抹倩影面露擔憂之色看著。

就在剛才，霍天山突然僵在原地，旋即便升入空中。

之後便是眼前的這副畫面。

呼呼呼──

無數身影自大陸的四方八面過來，匯聚在這座孤山之上：「嫂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抹倩影，自然便是姬英紅。

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這樣了。我猜，他應該是要渡劫了。」

這時，一抹蒼老的身影，攜著另一道倩影而來，翩然若仙。

「史利亞前輩。」

「沒事，都起來。」史利亞來到，便抬起頭看著，面色盡是凝重。只有相當熟悉他的妮可，才能夠看出他眼中泛過一抹驚懼。

「這……天山大概要渡劫入神了。」

一道圓滾滾的身影剛好來到，聽到史利亞的聲音便是目瞪口呆。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九掌劍聖】路卡西。他那驚愕的神色，看上去充滿著喜感：「這才多少年，那麼快就渡劫？」

史利亞面色複雜：「天山的天賦，比起希格還要高。能夠走到這步，也是毫不意外。」

「但更令我驚訝的是，天山的天劫，我有點看不太懂。」

「天山明明是火屬性的武師，哪怕是入神之劫，也不應超脫這個規律。但──」史利亞眼眸的驚懼之色一閃即逝：「這個天劫，竟然連同著火劫與心劫同時進行。」

姬英紅聞言大驚。

她雖然尚未踏入聖階，但終究還是劍聖之徒，身邊的愛人更已踏入聖階巔峰的強者。她自然是知道，天劫是何等可怕。而現在，史利亞竟說，天山在同時渡著兩個天劫？

史利亞面色蒼老，形同枯木。但他眼眸中的精神溢然閃爍，似是在想著甚麼。

莫非，這是踏入神階的天妒之劫？

除了這個原因，他都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但……當年就連他也沒能遇上這種可怕至極的劫難！

「那該怎麼辦？」

「沒有怎麼辦了。現在只能靠天山自己。」

天空似是化成一層實質的血泥、又似成了一頭巨大的紅色怪物，卻又被某種存在於體內搞了個天翻地覆。

戛然，赤紅的天色一陣顫抖。

時間似是靜止了瞬間。

在無數人仰首望天、圍觀之下，成了永恆。

轟！

血泥炸散，還了大陸一片青天。

只有居中那道身影，漠然而立，渾身浴火。火焰成無數條古龍之影，纏於他身周仰天長吟，又似是萬龍朝拜。

這一幕的身影，注定成為永恆。

因為他踏入神階。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間那枚戒指還是好好的存在著。只是很快，他便把目光投向下方的孤山。身影緩緩落於孤山之巔，面上卻無半點突破後的喜悅。他的目光只是瞬間鎖定於那抹倩影。

四目交投。

彼此的眼裡只有對方。

霍天山走過去，抱住了她。

姬英紅終究是女兒家，紅著臉想要掙扎，卻是感到自己臉頰泛過一抹晶瑩。她一怔，看向近在咫尺的霍天山。

甫踏入神階，成為蒼黃大陸最強者之一的他，就在突破以後，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流下淚來。

他抱著她，感受著懷中的溫度，聲若呢喃輕坪道：「我剛剛在心劫裡，看到妳死了。我好難過，好難過。以為從此就看不到妳了。」

姬英紅聞言，心下一暖。

她再沒有說甚麼，只是反手緊緊抱著他，以這種方式宣示著她的存在，是真實的。

就在無數高手強者圍觀之下，新晉的神階強者只是抱著自己心愛的人，目空一切。

…………

在眾人看不到的雲裡間。

一抹髒兮兮的身影立於空中，看著下方擁抱著的二人，面露善意的微笑。

若剛才霍天山交給自己，他確實能夠替霍天山解決心劫。但那樣的話，霍天山未來的路也就走盡了。縱是如此──至少能夠活著，也能夠踏進萬千世界。

但他還是沒想到，雖然在獲得自己提醒之下，霍天山還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渡過兩重可怕的天劫。

這下，龍飛九天之勢已成，將來霍天山的未來不可限量，他也不必再多出手干涉甚麼。

他右手攤開，掌心有著一枚平平無奇的戒指。這戒指，跟剛才霍天山給他的一模一樣。若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戒指帶著一抹虛無之意，似是無中生有而成。

戒指是真實的，但卻也是虛幻的。

「以心劫為引、無盡思念凝聚成的魂鋼，無比精純。這樣一枚戒指，也不枉我來此一趟。」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卻是面色一變。

因為他感受到了，某個強烈的思念、哪怕隔著萬千世界也要與他重遇的強烈執念，繼而能引動屬於她自己的命運。

他便是命運，能看到一切命運。而她與他之間的命運……

就連命運也說不得準。

「哦？竟有這等事。」

「既然如此，那便幫忙推一把了。」他露出一抹有趣的笑容。

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不是消失於此地，而是由此界離開，踏進了萬千世界。

謝謝各位，召喚武師突破三十萬點擊數。這次送給大家的，是霍天山的外傳，也是相當隨性的一篇外傳。

於我而言，這些故事裡的角色，都是在的腦海中實際存在、活生生的人。我要做的，只是一個旁觀的紀錄者，把他們發生的事情紀錄下來。

這次霍天山遇上命運等事，也都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但這種意外，我卻很喜歡。

多了一種莫名的「命運」的感覺。

召喚武師中死神五指的都寫全了。

下一位外傳會是誰呢？

現在我還沒有想法──以後再算了，哈哈哈。還有四十萬閱讀等各位挑戰喔！

先說到這裡，我們下次再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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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龍飛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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