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輕小說合集】萌狼的戀愛幻想 - 《退伍軍人與不坦率的妹妹》

１

　　剛剛考完試，買了兩張票遊樂園的門票，本想約某個女生，結果被甩了。我歎了一口氣，整個身體都脫力了，淚水在眼前打轉。

　　巍巍顫顫地走出房間，之後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了下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

　　雖然不想承認，我確實被甩了。用粵語的說法，我就作為娘娘身邊的觀音兵被革職了，現在是一名退伍軍人。

　　不知不覺就第二天了，由於窗簾全關了，所以沒有陽光照射進來。電視開著，燈卻沒有開。16吋的螢幕發出微弱的光芒，吵雜的對話聲在耳邊放送。

　　突然，客廳的燈亮起了，燈光刺入視界之中，我不經意閉上了眼。

　　「要睡就回房間睡啊！笨蛋！」

　　妹妹一隻手揉著眼睛，一只手叉著腰走進客廳，頂著疲憊的雙眼，不耐煩地看著我。

　　妹妹貌似還有一科要考，聽說那科是數學科。想必她現在被圓形、三角形、多邊形搞得焦頭爛額了吧！這麼說來，心情差也是可以理解的。

　　妹妹慢悠悠地走到電子爐前，把一顆雞蛋打進鍋裡，滾燙的油與蛋液交融後發出「滋——」的聲音。她正在準備我們的早餐。

　　在等待的同時，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對了，雯雯。」

　　「幹嘛？」

　　「妳是不是後天考完試？」

　　「恩……」

　　她隨意地回答我。

　　「考完試之後，我跟妳去遊樂園怎麼樣？」

　　「嚇？」

　　妹妹睜大了眼看過來。

　　「我說去遊樂園玩！」

　　「為甚麼我要跟你去遊樂園啊！」

　　妹妹瞪大了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對我的態度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厭惡，這是可以理解的。

　　我的妹妹，如果用動物來形容的話，就像是貓一樣的女孩子，懶洋洋的，又有點纖細，被踩到尾巴就會發狂。

　　原本我們關係很好，自從某一次她看到我玩galgame中出現奇怪的畫面，她對我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自此以後她就越來越瞧不起我了，常常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我。

　　我們之間變得很少交談，所以我就想，不如趁著這個機會修補一下關係吧！沒想到她那麼乾脆就拒絕了。

　　其實也沒什麼原因，剛好有兩張票。正當我打算這樣回答，妹妹的黑鍋上突然冒出白煙，陣陣焦味從開放式廚房傳過來。

　　「糟糕了——」妹妹一邊驚呼著，一邊慌張地關上爐，塞了我一碟爛蛋，大咧咧地說道：「你給我吃掉這個。」

　　最後，我望著煎到發焦的蛋，自己又重新煎了一個。

２

　　妹妹至今沒有回答我要不要去遊樂園。

　　我不知道那兩張票要怎麼處理。其實我大學開始以後，也認識了不少豬朋狗友，但是找他們去的話肯定會被取笑的。

　　可惡！門票已經不能退錢了，幾百塊錢「凍過水」了。

　　現在妹妹考完試了，我打算再問一次妹妹。她懶散地趴在沙發上，頭髮也沒有理過，長長的黑髮隨意地披散在肩膀與背部。她一隻手拿起手機，一隻手轉起頭髮，兩隻腳隨意擺動。

　　就像一隻在窩裡休息的貓，我都不太敢打擾她。

　　「對了，雯雯。」我問。

　　她瞄了我一眼，隨即看回手機。

　　「妳星期五有空嗎？就是那個……遊樂場……因為我剛好有兩張票。」我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來了。

　　妹妹沒有搭理我，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來，現場尷尬得就像空氣凝結了一樣，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正當我打算放棄的時候。

　　「也不是不行啦……」

　　妹妹慵懶地回應。

　　我沒聽錯吧！

　　「反正我被朋友爽約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少許恨意，看來我們某程度上，也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３

　　終於到了星期五的時候。

　　也許是昨天才考完試很累，妹妹不太肯起床。手機的鈴聲響了好幾分鐘，房間都沒有動靜。我敲敲她的房門沒反應，半響後才下定決心沖入房門，妹妹卻窩在被子裡，只有雙眼露出來。她不滿地瞪著我，用散漫中略帶不滿的聲音罵我，「你進來幹嘛？快點滾出去。」

　　妹妹刷完牙又滾回去換衣服了，這一進一出又費了不少時間。

　　出房間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妹妹已經變得相當可愛了，雖然髮型沒有換過，任由長髮披在肩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化了妝嗎？精心配搭過的長裙與針織毛衣確實別有用心。

　　雖然妹妹起床花了不少時間，起床之後又花了點時間打扮，但是還有餘裕。

　　太早太晚出門都不行，我們特地選了上班高峰時間的一個小時之後，之後搭乘地鐵。不出所料，我們甚至有位子可以坐。

　　地鐵的路線沿著城市的邊緣行走，穿過山洞後豁然開朗，左側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海。

　　我和妹妹並排坐著，卻形同陌路人，彼此之間一句話都沒有。我還以為大學之後我的撩妹技能提高了，卻不知道要跟她說甚麼。

　　我和妹妹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我扭過頭看著窗戶，那片廣闊的大海勾起了我過往和妹妹的回憶。猶記得某年的夏天，妹妹小學二年級，她指著大海興奮地說「是大海耶！」，不過那樣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回了。

　　我們上一次一起搭乘地鐵，是甚麼時候呢？

　　「雯雯，是大海耶！」

　　我不禁說了出聲。

　　「喔……」

　　妹妹好冷淡喔！

　　「我們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出來過了。」

　　「恩……」

　　「不過今天沒有下雨真是太好了，對不對。」

　　「恩……」

　　不行啦！好尷尬喔！

　　直到地鐵越過海邊，來到工業區，妹妹才終於開口說：「其實你不用刻意說些甚麼。」

　　嗚啊！她是覺得我煩嗎？

　　「讓我睡吧！」

　　妹妹說完之後就躺在椅子一旁的玻璃板上，深深地闔上了眼。

　　原本想找個機會和妹妹搞好關係，沒想到一開始就失敗了。說到底，也是我錯吧！如果當初不是我玩奇怪的遊戲，妹妹就不會對我失望了，雖然現在說也有點事後孔明。

　　現在是平日，因為放寒假了，加上遊客的關係，人流一點都不少。有些地方甚至還需要守衛人員用路障圈起通道，作為人流管制措施。

　　我揚起頭看向人群，正害怕與妹妹走散，卻突然感到衣袖被某種東西拉扯著。

　　「不要走散了。」

　　妹妹突然拉住我的衣袖，然後硬扯著我，我就這樣被她拉著走。

　　「我只是怕走散而已。」接著她又補了一句。

４

　　今天是一個晴朗的天氣，蔚藍的天空掛著幾片白雲。雖然是冬天，香港最多也只是十度左右，是不會下雪的。

　　我們在遊樂設施前排隊，雖然人流比星期六日少，但還是需要等一段時間。

　　我們的前方是是一家四口，哥哥正在和妹妹玩起寵物小精靈玩具，後方是一對情侶，他們正在打情罵俏。我心情正差，真想替我壯哉FFF團制裁他們。天空啊！快點五鼎轟雷劈死他們吧！

　　正當我做著無聊的中二腦內小劇場，妹妹突然問：

　　「那個，你到底是為甚麼會有兩張遊樂園的票。」

　　我注意到她的時候，她正漫不經心地用手順著頭髮，也沒有正眼看著我。

　　「甚麼意思？」我問。

　　「就是那個，你是不是被女孩子放飛機了。」

　　難道，我家的妹妹有超能力嗎？

　　「是沒有錯啦！」

　　聽到我的回答後，妹妹露出得意的微笑：「我就覺得最近哥哥總是特別神氣，讓人特別火大，明明就是個死宅。現實也差不多該挫挫你銳氣了吧！」

　　「當著我面前說也太過分了吧！」

　　這妹妹果然超級瞧不起我，我也有點賭氣地反問道：

　　「那妳呢？妳又被男孩子甩了嗎？」

　　「啥？我才沒有咧！是被普通朋友放飛機而已。」她的反應特別大，也許是因為我踩到她的貓尾巴了。

　　「普通朋友？難道是男性的朋友嗎？」

　　「都說是普通朋友啦！哥哥真囂張，我不理你了。」

　　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這個突然囂張的妹妹，誰知道她突然就生氣不理我了。我們就一直等到我們上過山車為止。

　　我們坐做過山車，車上巨大的黑色爪子扣住了我的身體。雖然事實上很安全，但內心還是會有點不安。

　　車子慢慢行駛，然後慢慢提速。攀上了第一個高峰後，我壞心眼地問妹妹，「怎麼樣，會害怕嗎？」

　　妹妹只是看了我一眼，沒有回應我。我還沒等到妹妹的回應，過山車就開始向下俯衝，後方爆裂出駭人的尖叫聲。

　　一股莫名的重力正在拉扯的身體，彷佛整個人都要飛出車廂外一樣，然而這只是第一波。過山車沖過了第一個下坡後開始轉彎，這時身體因為離心力而開始飄離。如果那個黑色的爪子斷掉的話，我死定了吧！

　　在越過無數上下坡和彎道後，我們終於回到，出發的地方。

　　我長籲了一口氣，想著終於告一段落了，妹妹卻突然勾起了嘴角問：

　　「怎麼樣，會害怕嗎？」

　　這難道是對剛剛的報復嗎？原來過山車還有一圈。

　　下車之後，我頓時天旋地轉。其實我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遊樂園了，不太清楚，我發誓以後都不要再玩這個了。

５

　　之後，我們玩了好多遊樂設施，玩累了就坐在一張圓桌上休息。妹妹彎起背，雙手隨意放在桌上，突然露出使壞的眼神揶揄我，「誒！難道剛剛上過山車你怕了嗎？」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東西晃來晃去，胃液都好像要倒流了。」我刻意擺出淡定的模樣說：「我只是不太想坐那個。」

　　「你就乾脆承認了吧！」妹妹壞笑道。

　　我們隨意地坐著，度過優閒的時光，漫無邊際地說著胡話。時而互相調侃，時而說起普通的話題。

　　不知不覺有點餓了，我主動提出：「我去買東西吃吧！」

　　「不了，我信不過你，等一下你買錯了。」妹妹搖了搖頭。

　　「你到底是多瞧不起我啊？」我小聲地吐槽，接著說：「那我要個普通的熱狗就好了！」

　　「我去去就回。」

　　妹妹的身影慢慢遠去，我朝她揮揮手。

　　總覺得，難得地跟妹妹說了那麼多話。也許，我和她的關係還有修補的餘地。

　　我當然沒有指望我和妹妹的隔膜一下子就瓦解了，但只要點點滴滴地努力，總會有成果吧！

　　現在是黃昏時段，夕陽把整個天空都燒紅。

　　正當她買完東西準備回來，我看到她正在和一個男人糾纏。那個男人高高瘦瘦的，頂著一頭清爽的刺蝟頭，打扮也非常時髦。

　　旁邊站著一個女人，長長的頭髮束成一條辮子。

　　我看不到他們說甚麼，只看到妹妹好像很不爽地別開頭。那個男人攤開雙手，好像想解釋甚麼。男人身旁的女人強勢地抓著男人的手。

　　我看不清楚妹妹的表情，但是她跑走了。不是朝我的方向，而是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心中一股空洞唐突擴散開來。

　　沒想到妹妹和我是同病相憐，也許她在外面也遇到很多困難吧！

　　我無法接受不知道哪裡來的野孩子傷害我的妹妹，這麼一想，便有一股怒意夾雜著空虛感沖上腦殼。

　　原本想沖過去招呼那個臭小子一拳，想了想還是先找妹妹比較重要。

　　天色漸漸暗下來，人流也比黃昏多了一點，要找到妹妹簡直是大海撈針。

　　我四處奔走，過了一段時間才想起我可以打電話。我已經忘了有多少年沒有打過妹妹的電話，但是她的電話一直都存在我的手機裡。

　　我迅速從電話簿中找到妹妹的電話號碼，然而電話卻未能接通。

　　難道妹妹沒有開電話嗎？還是她掛了我的電話。

　　之後，我又再度奔走起來，一邊在人群中穿梭，一邊舉起電話用妹妹的照片問人。

　　也許是照片中的服裝和髮型都不同，也有可能單純是人太多了很難注意到某一個人，所以根本就沒有人說見過我妹妹。

　　我把附近的每一個角落都翻遍了，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妹妹。

　　如果妹妹躲在遊樂設施裡面，甚至躲在女廁，那我就別無他法了不是嗎？

　　我絕望得垂頭喪氣起來，然後如同回應我心中的絕望，天空也像是暈開的墨水般染黑了。

　　其實我根本就不懂我妹妹，自從某一天開始，我已經和她越走越遠了。我不禁責駡起自己。我不是一個好哥哥，我是個壞哥哥，妹妹之所以會遠離我，都是我害的。

　　也許我本身就是個罪惡吧！妹妹看到我玩奇怪的遊戲，對我失望透頂了。所以，這是報應。當妹妹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根本無能為力。

　　絕望的我放棄了尋找。

　　我跑到小賣店前買了一瓶啤酒，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打算一飲而盡，啤酒的苦澀味瞬間在口腔擴散。

　　喉嚨被急速灌進喉嚨的啤酒嗆到了，苦澀的液體甚至湧上鼻腔，感覺糟透了。

　　「你是笨蛋嗎！幹嘛突然喝酒，還喝得那麼狼狽。」

　　在迷糊之間，我聽到熟悉的聲音，少女正用懶散中帶點責備的語氣呼喚著自己。

　　我抬起頭，那個已經變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就站在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化過妝的關係，眼前的少女已經蛻去了稚氣，並因為裝扮過的關係而變得非常可愛了。

　　「妳是雯雯嗎？」喉嚨發出微弱的震動問道。

　　「不然是誰？」

　　我甩甩頭，把酒勁甩走。是哥哥就要保持哥哥應有的尊嚴。

　　「剛剛那個男人怎麼了，妳心情好點了嗎？」

　　「對了，你可以不要多管閒事嗎？哥哥，我跟你不是很熟。」

　　原本想關心她，沒想到被她惡言所傷了。

　　「哥哥有時候真的很笨耶！」

　　還多補了一句。

　　我從她的暴言攻擊中緩和過來之後，才問她，「我們還要去哪裡玩嗎？」

　　妹妹指著摩天輪的方向說：

　　「就那個吧！」

　　於是，我們乘上了摩天輪。

　　摩天輪的車廂只有我們兩個人，車廂隨著摩天輪的轉動緩緩上升，景色也隨之變得寬闊起來。

　　「可以借我肩膀嗎？」妹妹突然問我，我輕輕點頭答應了。她依偎在我肩膀，小手在微微抖動。

　　她呼吸聲近在咫尺，不久更變成細微的抽泣。

　　「不准看過來。」妹妹用柔弱的聲音，卻肯定的語氣警告我。現在的妹妹無比脆弱，彷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一樣。

　　妹妹就像是貓一樣，懶惰、纖細，別人打擾她睡覺的話，就會張牙虎爪。

　　我開始代入妹妹的角度，猜測的想法。

　　也許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吧！如果太過努力，太過靠近別人，可能會受傷，所以就不要太努力了，我是貓的話，會選擇躲在自己的老窩裡。

　　但是，就算是孤高的貓，偶爾也會有寂寞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她受傷的時候希望別人舔拭她的傷口。

　　遠方的天空傳來了爆炸聲。我朝那個方向看過去，彩色的花朵在晚空中盛開了。

　　「看，是煙火耶！」我指著聲音的來源，向妹妹說道。妹妹抓住我的手臂悄然探出頭。

　　在延綿不覺的爆裂聲中，七彩的火光佈滿了整個黑夜。他們用光勾勒出美麗的圖案，最後消失在夜空之中。雖然非常短暫，但是絢爛無比。

　　我悄悄看向妹妹，她的臉上染上了煙火的餘光。雖然雙眼堆滿了淚水，但表情已經平穩許多了。

　　有多少人和我們一起看煙火呢？

　　想必煙火有感化人心的力量，一切悲傷，都隨著煙火的餘光融入了黑夜之中。而在這過後，我們的生活仍然要繼續下去。

　　我們在摩天輪上看過煙火，非常滿足，這是我難得接觸到妹妹脆弱的一面，但是煙火過後她已經平服許多了。

　　從摩天輪下來之後，妹妹馬上瞪著我，「剛剛在摩天輪上面……」

　　「怎麼了，妳說我家的雯雯難得哭成淚人向哥哥撒嬌……」

　　足部傳來劇烈的疼痛，我的腳正被妹妹踩著。

　　「啊哈哈……我甚麼都不記得了。」

　　我這麼說，妹妹才終於放過我。

　　在這過後，我心中下定了某種決心。

　　在妹妹真的可以獨立之前，我要好好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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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軍人與不坦率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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