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葬花 - 生死環0:宜安葬

生死環

楔子宜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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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王易居還在睡夢中，他睡沒睡樣的趴臥在床上，棉被不知何時滑落在地，地上還有好幾件似乾淨又非乾淨的衣服，還好枕頭仍舊完好無缺的在床上，只是上面有一塊濡溼的口水痕跡。

窗外的太陽正好照在王易居的屁股上，一陣聲響打破了睡夢的寧靜。

「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王易居下意識將手伸到床頭，尋覓昨晚放在上面的手機，但怎樣都找不到，於是他只好不情不願的撐起身體，並睜開眼睛望了一下床頭——什麼也沒有。

我去，他心想。

他往音樂的方向移動，發現手機在床旁邊的矮櫃下面震動著，越來越大聲的鈴聲折騰著他的耳朵，他艱難的爬下床，蹲在櫃子旁邊把手伸進去——終於把手機拿出來了。

按掉鬧鐘後看了看手機的時間，是六點三十四分，手機的右上角因為上次掉在地上而有些龜裂，但他一點也不在意。

他疲憊的站直身體，心想自從大學時代跟朋友瞎起鬨早起爬山後，就沒有這麼早起來過了，他起床後將地上的棉被和衣服通通往床上扔去，然後就去刷牙洗臉了。

打開衣櫃，拿出昨天請人燙好的西裝和襯衫穿上，記得上次穿是在一年前國中死黨的婚禮上，婚禮後還弄得一身酒味和嘔吐味，還好惜物愛物的他有把這身價值不斐的訂製西裝拯救回來。

他突然想起抽屜裡有一罐過期的髮雕，於是隨便噴了幾下後，就匆匆穿上皮鞋準備出門，差點忘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做。

標榜著「生活過得糊塗，但日子不行」的王易居回過頭來撕下牆上的日曆，今天的農民曆上面寫著——宜安葬。

「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

王易居按下接聽鍵，裡面傳來的是老何的聲音。

「喂，老司機早啊，有什麼事嗎？」

「呵呵呵！老司機已經在你家樓下等著囉。」

「還是老何您講究！」王易居欣喜的說。

王易居快步的走到樓下，看到公司的黑色廂型車停在公寓門口，他打開拉門發現何以善也在裡面。

「王大哥早安。」

何以善也穿著一套西裝，但是看起來並不合身，感覺像是臨時跟服裝店租來的戲服。

「原來是沾您姪子的福，我才有便車可以搭啊。」王易居故意調侃著老何。

「可別這麼說，人家小善可是交代我一定要來載王大哥，可別辜負人家的好意。」老何從駕駛座轉過頭來說。

「小子，看不出來你這麼有心啊。」

他關上拉門坐在何以善旁邊後，老何便驅車離開王易居的公寓，過了一會兒，他們來到公司的停車場，走到休息室後，發現小老闆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小老闆是這家殯葬公司的第二代，年紀跟王易居差不多，自從老闆決定要退休後，便將這家公司交給他管理，自己則去各國遊山玩水了。

「各位早安，今天不好意思麻煩您們了。」小老闆很客氣的說。

因為今天法會會場大爆滿，公司人手不夠用，所以小老闆特地請他們來幫忙，薪水自然也沒少給。

小老闆不同於他老爸的豪氣與硬派風格，反而長得一副書卷氣的模樣，講話也輕聲細語，要是別人不知道他做這行的話，還會以為他是哪裡的教授或是老師。

「不會，您平時那麼照顧我們，我們當然也要互相幫忙啊。」老何馬上說。

在老何說話的同時，他們發現小老闆正目不轉睛的看著王易居的頭，他們也一起望向他的頭。

「怎麼了嗎？」王易居說。

何以善走到他身旁，小聲的對他說：「可能⋯⋯因為剛才王大哥硬要開窗戶吹早晨的風，所以現在髮型有點特別。」

王易居馬上去廁所照鏡子，果不其然是個鳥窩⋯⋯應該是說雞窩頭比較合適。

亞美突然踏著愉悅的步伐從廁所外面走進來，手裡還拿著梳子和髮膠。

「交給我來吧！」亞美說。

「妳怎麼來了？」王易居驚訝的說。

「老何跑來跟我說你急需要一個髮型設計師，所以我就過來了。」

「你要幫忙可以，但這裡是男廁啊！」

「我們都這麼熟了，沒關係啦。」亞美一邊微笑一邊幫他梳理著雞窩頭。

王易居雖然聲稱百無禁忌，但一想到她這雙手曾經在停屍間處理著屍體，還是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看來⋯⋯今天真的很缺人，連妳也叫來啦。」王易居心情複雜的說。

「是啊，剛剛才處理完幾個急件呢。」亞美稀鬆平常的說著，但聽在王易居耳裡可是沒辦法不在意。

亞美幫王易居處理好頭髮後，便匆匆忙忙的趕去檢查她幫往生者梳理的妝容，老何和何以善看到王易居的頭髮便馬上讚嘆亞美的好身手。

就連小老闆都在一旁滿意的點點頭說：「不愧是亞美小姐，不管是哪方面都能梳理得人模人樣。」

王易居心裡則是五味雜陳。

。

他們一行人走到大會場，秋老虎怒吼似的將陽光熱烈灑落在大會場上，無情的熱浪令汗水猶如海嘯一般的縱流，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大會場裡包含了20個法會會場，看上去是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大帳篷，每個法會會場裡都有負責念經的師父，有的是由家屬自己請的師父，有的則是由小老闆代為介紹請來的，當然是由小老闆請來的會比較優惠。

小老闆一到會場便馬上去招呼早已經到會場的家屬們，其他員工則是安排招呼家屬，以及檢查會場裡的東西，而王易居、老何和何以善這幾個打下手的則是到處機動性的幫忙接待或其他瑣事。

「王大哥，每個會場裡都有人耶，之前也是這樣嗎？」何以善正好走到王易居旁邊，他順口問了一句。

「平常才不會這麼滿呢，這次也不知怎麼搞得，農民曆連續好一段時間沒出現宜安葬，又剛好很多人在排隊，便全部都集中在這天來了。」

八點，法會開始，每個會場此起彼落的傳來和尚的念經聲、響鈴聲、木魚聲和家屬的哭聲，讓王易居覺得好不熱鬧。法會告一段落後，他們找了一個涼爽的樹蔭坐下，何以善不知從哪裡拿來了毛巾和礦泉水，給他們一人發一份。

「這些東西你哪裡來的？」王易居一邊接過毛巾擦汗一邊說。

「剛才小老闆請我拿給你們的。」

何以善讚嘆著小老闆雖然忙得三頭燒，卻還有心關注他們，實在了不起！

老何則不發一語的坐在一旁，一臉快要往生的模樣。

王易居心想，今天的工作對他們兩個年輕人來說就已經很折騰了，更何況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伯伯？

「老何，您還好嗎？該不會中暑了吧？」王易居擔心的問。

「呵呵呵，只是很久沒流那麼多汗了，有點不習慣。」

老何慢慢喝下一口水，並將毛巾掛在脖子上，他們看到老何還笑得燦爛，他們便放心了。

上午九點半，大部分的法會已經結束了，只剩下幾個還沒收場，王易居巡邏著每個會場，觀察有沒有家屬遺落的物品。

他突然看到一個會場裡有一位年紀不小的老婆婆獨自一人待在裡面，並站在照片前面虔誠的敬拜著，王易居發現會場裡的擺設十分簡單樸素，花束也比其他人的會場少很多，好像只有她一人在舉辦喪禮一樣。王易居看了一下往生者的照片後，馬上明白了為什麼是這樣。

「這個老婆婆是誰啊？王大哥你認識？」何以善突然從他後面冒出來說話，害他嚇了一跳。

「這個老婆婆在祭拜的是她的孫子，她的孫子前些日子在自己租的公寓裡上吊自殺，你沒忘吧？」

何以善想了一下才突然驚覺，並心有餘悸的說：「我⋯⋯想起來了，就是為情上吊自殺的那一個吧。」王易居點點頭。

「她的孫子原本在造船廠上班，是個還沒脫魯的純情男子，但某天卻意外認識了一個在服裝店上班的女人，兩人也很快的在一起了，女人對他予取予求，每天嚷著要買名牌錶、買包包，男子也是被鬼遮眼的答應他所有要求，不料某天他才發現自己只是那女人其中一個金主，女人壓根兒沒把他當男朋友，但他卻因為這個女人敗光了自己的財產，沒錢繳水電費也沒錢繳房租，就連工作也因為裁員沒了，他不知怎麼的便斷了求生的念想，然後就在公寓裡上吊自殺了。

「你是怎麼這些知道內情的啊？」

「我有門路唄。」他神秘兮兮的說，但其實這些都是張警官某天喝醉酒說溜嘴的。

「那這個老婆婆真是可憐呀。」

「而且不只他孫子。」

「什麼意思？」何以善小聲的說。

「他的兒子和老公都是上吊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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