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醫院只有兩種人,一是為離別的親友親臨致哀,一是等候抱璋弄瓦的喜悅,只隔幾房的生命與緣份如此興寐交替,樂愁對比,簡單淡然。
產房外一男來回踱步,神情焦躁彷徨,雙手不知該放在何處,時而撟手時托頭,天地間就只有門內的情況值得關心。
門上手術燈驀地熄滅,醫生推門而出,男人立時搶門而入。只見暗淡燈光照著血跡斑斑的床邊,護士抱著被白布圍繞的嬰兒。護士小心翼翼地將嬰兒交到男人手上,讓他帶著初生的嚎啕來到虛弱無力的妻子面前,雙手懷著難以置信的喜悅顫抖,臉上掛起一彎窩心的笑容。妻子彷佛忘記分娩痛楚,倦眼透出一絲欣慰,以僅餘的氣力溫柔地用白布抹去嬰兒臉上的血痕。
「我決定了,要把孩子取名作芷若。」父親微笑道。
「芷若呀,你必會成為像媽媽一樣討人喜愛的女生呢。」母親摸著嬰兒的臉道。
「雖然家裡窮,但我們會給你最好的,你知道嗎?」父親逗著嬰兒的小手。
「未來日子可能辛苦一點,可是為了你的青春,要多多忍耐喔。」母親在父親的扶持下,勉強起來抱起芷若。
產房除了初為父母的志氣與慈愛,也暗湧著一股暗香,像勢要令俗世癡兒聞風拜倒,欲離難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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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一定要溫文爾雅,吐談得體,知書識禮,心巧多藝。」
「用膳時腰板挺正,循禮蹈矩,咀嚼斯文。」
「十四以前,十時睡覺;十六以前,不得戀愛;十八以前,不得夜歸,不得粗言,不得煙酒。」
「勤喝水清潔,定時讓眼睛休息。」
芷若的童年幾乎被這四句公式圍繞。小家之女培育蘭質蕙心,有如踩荊前行般艱難,再乖巧的女孩也只是個女孩,豆蔻不在盛夏開花,是因為難敵春盡夏初的引誘。在俗世當個含蓄婉順,溫潤如玉的人是無譽的成就,修養和內涵的門檻之高卻使人卻步。幸而父母親本不是無才之人,循循發掘善誘,修身處事,獎罰分明,平心淨靈,讓一朵驚世奇花終能傲睨紅塵。
異玉一出閨,啼嗚吠嘷不斷,苦了徹夜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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