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停車場裡,我遇上了我的朋友。
朋友的名字叫甚麼暫且不提。
生活中,多少次會直接喊出他的名字呢?
我望向左手,點起手指數算起來。
無名指上久歷風霜的戒指竟還能反映起頭頂上那片晴空的日光。
這令我憶起妻曾經說日光不是圖畫書裡描繪的淡黃色,而是一種偏藍的黃。
我不明所以地跟同時牽着兒子小手的妻對望起來。
「真的,不認同的話請問問其他人。」
她這樣說。
眼睛往一旁看過去。
丟紙團垃圾般,帶點玩味,也帶點狠勁的別過臉去。
「唏!朋友。」
我把我的朋友喚過來。
表情形式不多的他,帶着一個靦腆的顏面走近。
「前輩你好。」
「知道這是甚麼顏色嗎?」
我伸出左手,翻了翻。
戒指在我和朋友之間閃映着日光,彩燈燈泡般一閃一滅的光茫氣槍一樣掃射在我們身上。
朋友仍然是一臉靦腆。
只藏得下單純性格的眼睛,看着。
我確實無意在他面前示威一樣的展示我與我妻的婚戒,這東西他有。
他的婚戒有別傳統的環在右手無名指上,幼細的一圈,不知道由何種物質所打造而成,灰銀色、磨蝕的痕跡是粗獷的碳黑。
朋友笑一下,一貫靦腆,而其實體內那份胸有成竹的自信恐怕隨時能像怪物破胸而出向我撲來。
「銀白色,不是嗎?」
朋友望向我。
「不是。」
我想說。
其實朋友那份猶如被咒語封印住的自信低下埋藏着一系列由我妻所寫的獨有語言吧?
晴朗天。
一片她口中所述為藍色的日光灑滿屋。
我妻按捺不住的雙手拍在床上,粗魯地將我搖醒。
「我今天可以放假嗎?」
看見她已換上一身外出的衣裝,體諒她當全職主婦的壓力,我立即答應。
「好,你的兒子我來帶。」
「謝謝!」
妻興奮地單手繞過我肩,在我額上親了一下。
然後興高采烈地換上鞋,外出去了。
房間裡仍留着妻的香水味。
清幽淡雅的木香,也似汽車香薰的花味。
我在這股空氣中來回翻身幾次,然後觸電般坐起:「孩子,外出吃早餐,去吃媽媽不讓我們吃的東西。」
兒子的興奮不亞於妻獲得批准休息一天的快樂。
我帶着兒子,到了一間妻千叮萬囑不可光顧的快餐店準備品嚐一頓久遺了的油炸食物。
然後,我看見朋友的汽車。
雪白色的車洗刷得潔白如牙膏,定睛細看能看出當中彩虹的七色微粒。
汽車的氣質就像朋友本人,清秀中暗藏一點不容掩蓋的一些甚麼。
我妻在他身旁。
喋喋不休地說着,笑容大得嘴角都裂到耳朵下了。
我覺得,妻靜止不笑的時候最美。
有人說她好漂亮,也有人說她不美麗。
而她說,怎麼你的朋友都這麼好看的。
原來她當時所指是我的朋友。
當然,我不懂得評論朋友長得好看與否。
我抱起兒子,若無其事地步向另一間妻極不喜歡的食店。
「還以為你會給我新奇的答案。」我看我的戒指。
朋友維持着他的靦腆,似笑非笑:「哪會?當然我相信同樣的物件在不同人眼中都會看出不同的色彩,一百個人、一百樣可能,但我的從來只是銀白色。」
我默默點頭,不包含認同或否定。
這刻朋友是否將虛偽演繹得淋漓盡致,還是在朋友的角度之下,與我妻的互動不算甚麼。
我妻的世界中與朋友的交往只屬休假。
在我的眼裡是種……
「前輩。」朋友說:「有事要忙,得先行一步。」
我:「那便快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