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周娥皇身染重病後,周薇便常常入宮陪伴,甚至親手熬製湯藥,此間照護是無微不至,兩人的姊妹情深是羨煞旁人,但周娥皇的病情卻苦無好轉,自是讓服侍的婢女、內侍焦急萬分。
然在周娥皇與病魔對抗的日日夜夜,在眾人擔心煩惱的時時刻刻,總有那麼一絲空間染上了旖旎的味道,直叫人不忍。
是夜,墨黑的天空,連星月都隱沒在黑夜身後,宮中鴉雀無聲,僅有寥寥幾盞微弱的宮燈對抗侵襲而來的濃郁深夜。
隨著時辰推移,一道輕淺的燭光劃過濃稠黑夜,悄悄照出一抹碧綠色的綢緞,彷彿水中之魚游過水面,激起一波波漣漪卻又悄聲無息,繞過樹林花叢、躍過小橋亂石,游進那幢雕琢精細、宏大壯麗的宮殿南畔,緩緩停佇在那身著華服的俊俏男子旁。
男子接過燭火,輕笑道:「怎生光著腳,也不怕路上扎著?」。
「薇薇這不是怕自己的腳步聲驚動別人嘛,就脫了鞋。」
男子瞧見周薇手提那不足手掌大小的繡鞋,眨著一雙靈動的眼眸,不禁寵溺地攬過纖細柳腰,在額上落下一吻;周薇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在男子健壯的手臂中更顯可人,額上受了這溫熱的雙唇觸碰,登時周薇月光般白皙的臉蛋兒暈起一抹紅,燭光相襯只道是吹彈可破、惹人憐愛。
二人相擁進屋,在屋內燃起微弱的燭火,那光芒似比宮燈刺目耀眼,夾雜在燭光中傾瀉而出的閒談笑語,叫不醒睡意濃稠的宮人與黑夜,卻讓皇宮添了幾許冷意與心寒。
夜至子時,屋中笑語不曾間斷,窗上燭火搖曳,映照周薇翩翩起舞的姿態,群裾飄揚,逸韻風生,柳腰纖纖婀娜,舉手投足叫人目不轉睛;盤坐墊褥的男子,一雙眼定定望著周薇,瞳仁隨燭火閃爍不定,彷若重瞳忽隱忽現,口唇間樂音傳唱而出,伴著眼中愛人舉手投足一頓一停。
二人便如此相互應和,直至丑時,才稍事歇息。
周薇纖纖玉手緩緩為男人斟滿茶杯,茶色輕透溫潤,入口唇齒留香,且搭著小點,實是使人讚歎「人生得此享受,夫復何求」,縱有江山萬里、金銀無數,那怕權勢滔天、萬人臣服,卻也不及眼底所愛之人遞來的一盞清茶;男人心中如此思忖,倘若夜無盡、晝無來,願以天下換得償所願。
在男人思忖中,周薇已兀自依偎在男人胸膛,柔柔地攬著對方,墨黑青絲挽於耳際,朱唇輕闔,眉眼低垂,一反平日活潑俏麗,卻也更顯潔淨白嫩的臉蛋兒是那般的可人;屋宇內燭芯燃燃作響,窗櫺外夜色默然,世人皆無所知也罷,願君攬懷目不游移,妾身依偎只為君,周薇此時眼底心裡,姐姐的病不再重、身子不再差,世間一切僅有自己身旁的男人。
「國主」周薇柔聲呼喚,喚破了彼此思緒,男人低頭,只見一雙清澈水靈的眼眸直勾勾盯著自己,「國主,薇薇也想要一闕詞。」
「你也要一闕詞?」李煜笑著,輕輕拽了周薇的小鼻子。
從男人懷中掙扎起身,周薇小手橫叉腰際,臉蛋兒漲的鼓鼓,翹起嘴道:「對啊!姐姐都有,不公平!」
看著眼前雙頰圓鼓、小嘴嘟翹的周薇,李煜直是好笑,才想這孩子有些娥皇雍容氣度,不料是吃醋的前戲,仍是女孩兒心性,可怎忍心責怪?自己不也沉醉其中,受她那活潑所吸引,於是道:「讓朕想會兒。」
月西沉,卻不見天邊白日;李煜望向身邊可人兒,輕詠:「花明月暗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晝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加恣意憐。」是啊!見上一面彷若世間難事,我為君手提金縷鞋,君當心生愛憐,這是薇薇和國主的詞,錯不了了!
時辰將要天明,二人隨著詠唱聲相互離別,趁著天將未明,夜將未離,這事兒還是世人皆無知為好。
天邊泛起魚肚白,宮中各處也逐漸忙碌起來,宮女忙著為主子梳妝打扮,胭脂水粉、金釵髮髻、綾羅和綢緞;內侍忙著為主子張羅早膳,米粥、小點、果子和湯水;又是一個平常日。
而朝堂上,冷清蕭索、空無一人,早朝依舊沒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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