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們再次做了量子的觀測。
她說她並非不愛他、討厭他,只是厭倦了。再一次,同一個地點的不告而別,她說她不值得這樣的對待。
他也是。面對凌亂的沙發、一成不變的問題,他打從心裡同意她的看法。即使他知道,事情正脫離他的掌控,他還是一樣據以力爭,彷彿他在對著鏡子說話。
他以填滿沙發的方式坐下。昨天,他的個人物品都搬走了。在那個新的公寓裡,有僅屬於他的簡單生活:一架電鋼琴、一張床以及他未嘗擁有的個人衣櫃。原來,因為新的工作而開啟的新生活是一個幻想,在她決定離開他之後,擁有這個空間的幸福感受,霎時變成未知的孤單。
「我想跟你分手,我想跟你分手!」,她以說服自己的方式大聲脫出。分手。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驚蟄,因為突如其來的離別感受,變成一聲刺耳的警鐘。
八年過去,濃縮的回憶注入水塘。當流水停止,繽紛的染料混成了黑色。他們再也看不清,這段關係是從何而來,又是如何演變成眼前的這副模樣。
黑色。去他的諮商,他想。為什麼他們總勸他去諮商呢?彷彿諮商師可以像變魔術一樣還原這些色彩、這些深藏在心窩、打從童年就開始侵蝕的空洞。
她因為愛他而做出的犧牲跟割捨,他甚至都看不見了,要怎麼填滿呢?而他的溫柔,也是一樣。
「如果你可以對我溫柔點的話」
安慰她吧!在高速公路上來個大迴轉,把貨車開回去安慰她吧!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不是沒這樣想過。
信任危機。一張張的婚紗照在暗房裡逐漸顯影。這些影像反映不出未來的模樣。那是擠出來的笑容。
在真實的笑容背後──並非鏡頭,是血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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