暱稱：糸口月
題目：家破人亡——在失去歸屬之後，彼我的界線也開始模糊不清
備註：有一點點血腥描寫。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qR9AlMPt
似乎有一點長(搔頭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kiqnFEbZ
內容：
厚實的木製門板讓空氣變得陳悶，卻無法隔絕所有訊息。哪怕傳進來的聲音像是包上一層布般朦朧不清，仍然依稀可辨低頻的怒吼與高頻的尖利淒絕。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V4gc0a6I
黑森抱緊雙膝蜷起身子，在逼仄的黑暗中眨也不眨的睜著眼，他的瞳孔不住震顫，明明什麼也看不見也不肯輕易闔上眼。外頭聲響仍在延續，竄入狹窄的門縫鋪成一張網將他緊緊縛住。他無法動彈，腦門血管中的血液快速推擠著，轟鳴作響，引人暈眩。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NXf0DWG8
不只有聲音，還有那鋪天蓋地的、引人窒息的，像是將鐵鏽碾至細微灌入濃稠液體中再揮發開來的、腥臭氣味，恣意飄散開來，比清晨的霧氣厚重許多，自顧自地黏上表皮，服貼成一席腥紅的葬衣。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d2MXjy3Y
外頭靜悄了下來，黑森只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以及不住吞嚥口水的滑動聲響。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UYf8bneK
結束了嗎？那樣黑紅色的夢魘——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6nq8HqN4f
啪搭、啪搭。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yRoGS7GN
黑森瞳孔收縮。有什麼踏著滴落紅珠的步伐，踩在黏稠的地面卻依然輕巧。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0FrKVbBAK
吱啞——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1KH4rK2io
隔絕真實與自我安慰的木製櫃門開啟，透進來的不是光明，是滿室黏膩的腥氣。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AVC3IDwE
如同櫃門外男人眼底青松石裹著的那片殷紅。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XPWxxf8L
「啊，果然還有一個——」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XDFUEMYw
符萊德話還沒說完，縮在衣櫃中瞪大著眼的男孩忽然像小砲彈朝他發射過來，饒是他反應能力過人也無法避免被擊個正著，被迫後仰倒下，肩胛骨砸向地面發出抗議聲響，但他無暇顧及。此刻男孩正壓在他身上，手中握著什麼試圖刺向他的腦門——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1EUZu4Nv
「唔！」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U3u9QqrS
但符萊德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了，他一手掐住男孩的手腕，看著男孩吃痛著鬆手，小小的物件落在地面幾乎被血泊淹沒。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qrk3K9lg
符萊德用另一隻手撿起物件，瞄了兩眼不禁笑出聲，木製的十字架在他的指間灰飛煙滅。「親愛的，你不會是真的相信，吸血鬼會懼怕你們信仰中的神聖象徵？如果是銀製的倒還有些殺傷力，雖然照這個環境看來你們八成負擔不起、嘿，安份點。」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HARRteVG
黑森趁著這個男人喋喋不休的時候想要往那張英俊的臉蛋揮上一拳，結果對方臉色一沉，電光石火間他已經被甩出去，碰的撞上牆壁，他忍不住發出幾聲呻吟。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5z4EXgRE
「真是，明明是這麼弱小的生物，沒有顫抖著嚇暈過去就算了，還想著以卵擊石。」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LDQGDZCC
符萊德慢條斯理地靠近，他看著眼前虛弱的男孩，就算身軀因為痛楚與恐懼而抖動，睜大的眼眸依然燃著恨意與他對視，他原本覺得那雙眼像黑曜石，此刻更像地獄業火焰底的顏色。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6DWk63qhn
眼睜睜看著蒼白而青筋虯結的手朝自己伸過來，黑森想要反擊，至少也要逃跑，但他最終只能任由對方掐上脖頸，被提離地面。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WMpIzbF4
「看清楚，我知道你的神經繃得跟弦一樣緊，但你遇到的如果不是我，你那顆小心臟早就被扯出體外了。」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GXkIAd4v
黑森愣愣地維持著被舉在空中的姿態，看著眼前的光景：四散的軀殼與肢體、分不清原本屬於哪裡的肉塊、隨意飛散的臟器，有些比較完整還堪供辨識的屍體，共通點是被撕裂的唇縫中露出的尖利犬齒，以及潑上鮮血後更顯蒼白的膚色。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M1vr6eHR
肚腹開始絞動，喉間似乎湧上了什麼，但黑森強迫自己嚥下。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UtARdXhv
「噢，相信我，我的品味沒有那麼糟，我也不願意把這些渣滓弄成這樣，他們本來就很醜陋了，不差這麼一點。但他們掙扎得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大力，我也懶得手下留情了。」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O02BaN5P
男人解釋著無關緊要的事情，黑森完全沒有聽進去，他看著滿地吸血鬼的屍骸，如果來犯的怪物都死去了，那他的父母也許——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uyIUdr1b
「啊，我找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不關我的事。」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luTX1aNj
符萊德隨意的轉了個方向，映入眼簾的情景讓黑森再也忍受不住。察覺小孩異常的符萊德鬆開手，冷眼看著跌坐在地的男孩開始激烈的嘔吐，嘔出膽汁，嘔出胃液，嘔出最後一點僥倖與希望。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VIpt3pqh
食道火辣辣的疼，眼前蒙上一層霧翳，黑森終於闔上眼。那樣的景色，鮮血鋪就的地毯，染上血汙破爛模糊的手臂，黑森又忍不住乾嘔起來。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XNB62cqO
如果他沒有聽父母的話躲入衣櫃，即便最終的結果也是被撕成碎片，是否也比此刻目睹地獄好上許多？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8LCncIW4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黑森喘息著回頭，男人不知何時蹲在他的身邊，唇角似笑非笑。「責怪我沒有救下你的父母沒有意義，我本就不是為了拯救而來，只是一切陰錯陽差的搭上線。」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pYdhNKIS
當然，無人能阻止男孩繼續抱持恨意，不光是對已成肉塊的渣滓，還有沒能改變他父母結局的自己。人類比起怨恨將自己推入泥淖的惡意，有時更難以介懷給了自己一片麵包，卻不把自己拉出泥淖的，半吊子的善意。符萊德明白這點，他並不介意，他不會產生被誤會的憤怒與委屈，他本就不是善意，那兩個人類於他而言只是被糟蹋的糧食而已。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zNFf6EBz
「……為什麼。」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3yX1oQgr
男孩第一次開口說話，符萊德一時片刻還以為是自己幻聽。「嗯？」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k9l80Pfg
「為什麼你殺了他們，你們不都是吸血鬼嗎？」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OH6cNwck
符萊德愣了一下，忍不住嗤笑出聲。這孩子反應不一般，沒想到仍如此天真。「怎麼，你們人類就不會自相殘殺嗎？一群獵人追捕著獵物也可能會為了利益互相掣肘，雖然我不是為了獵物而找上門。」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4kpfSa4x
「獵物！在你們眼中人類就是這樣的嗎！為什麼你們可以毫不在乎的獵殺！你們這群怪物！」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yRRaL54I
符萊德只是隨口說了個比喻，沒想到引起男孩這麼大的反應。看著男孩像是被激怒的小獸張牙舞爪，絲毫不考慮這樣惹怒他會有怎麼樣的下場，符萊德不覺得被冒犯，只是好笑地伸出手，指尖抵在稚嫩的皮膚，甚至感覺得到底下一搏一搏的跳動，滿意地收穫男孩散發出來的恐懼。「喔？小朋友，告訴我，當你為了充饑殺死一頭鹿時，你可曾認為自己是頭怪物，哪怕死去的鹿張著曾經有光的眼眸看著你？不，你不會，你會說，你是為了活下去，那跟我們對人類做的事，本質上又有什麼不同？是的，有些吸血鬼的手段殘暴差勁，但我想你們並不會將殘忍捕鹿的獵人稱為怪物。那麼，最根本性的差異在哪裡呢？」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Ux9QxhaH
符萊德又靠近了些，額頭直接靠近黑森的，近到他能清楚解讀黑色眸中翻攪的各色情緒，憤怒、不甘、悲傷、痛苦、憎恨，還有迷惑。「你們自始至終只站在自己的立場解讀，隨意劃分族類又隨意希望絕望。鹿非爾族類，牠們的痛苦你們頂多感到憐憫，唯有自己處在被傷害的一方，才會大肆抨擊傷害你們的群體。這是一部分的原因，卻不是全部。你剛剛吼著什麼，獵物？你很憎惡我們這樣看待人類嗎？為何憎惡？你明明很清楚我們依靠著什麼而活，就像你們吃肉才得以存活，我們也是。」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N0sxcBg9
吸血鬼的指尖在自己脆弱的脖頸上摩娑，但黑森潛意識裡知道，讓自己恐懼的不是這樣實質的威脅，而是對方語句中蠱惑的氣味，不應該被揭開的真實——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l6d1pXIK
「你呀，在認定人類不該被吸血鬼當作獵物的當下，就產生了一個神奇的念頭喔——你將吸血鬼與人類劃作同類，因為我們有著相似的容貌，有著相通的語言，甚至有著相同的起源。異類相殘不算什麼，同類相食才叫駭人聽聞，這才是你稱呼我等為怪物的理由，對吧？」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0Qu9BpHK
肉體的疼痛是膚淺而遲鈍的，直入精神核心的爆破才是最頂級的崩潰與噩夢。符萊德看著男孩扭曲的臉龐，像是染上瘧疾般不住顫抖的身體，以及細碎不穩的喘息，冰冷又愉悅的享受對方痛苦的一切。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yxeLWrHe
出乎他的意料，男孩很快穩定下來，或著強迫自己假裝穩定下來。黑森看著比自己強大許多倍，殺他如踩過螻蟻輕鬆的吸血鬼，用淬上毒液的恨意抹過每個字句，一字一頓的說：「我要殺了你，總有一天，會殺了你。」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DumdiqW0
符萊德盯著這個簡直不知好歹的小鬼，初生之犢不畏虎也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可以隨隨便便殺了他，或著留下一些無傷大雅但終身痛苦的傷口，可他一點也不想這麼做。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sINAdJ6V
「噢，那可不是件一蹴可幾的易事，也許我現在就殺了你，也許我直接消失在你面前，你會抱著必死的覺悟，跨越萬千人潮只為覓得復仇的快意？」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GalfvjN7
「我會。」
男孩毫不猶豫地應答，讓吸血鬼感覺有種久違的興奮感在血液中奔流，在漫長的永生歲月中，或許，他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很棒的禮物。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v3BPTPDu
「那好，現在我提供你一個最簡便快速的選擇：要不要跟著我？」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92cXqr0f
「……什麼？」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GoR3wnyt
「跟著我，我會守護你的成長，我會磨利你的刃牙，我會教導你如何直取敵方的心臟——不過能不能反過來殺死我就要看你的造化了。」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436LAuPZ
黑森簡直不敢置信，這個吸血鬼比他還要不可理喻。「這對你有什麼好處？」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DFusj3nw
「好處我會自己拿。陷阱也好，陰謀也罷，我不要求你的信任，對我用上最惡毒的揣測也沒關係，只要聽從我的指令，你能獲得的，絕對比在這裡腐朽成禿鷹的食物還要多更多。」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PHhyt4GL
吸血鬼像個鼓動人心的演說家，恣意張揚，把所有選擇權捧到你面前，卻又讓你清楚明白早就沒有更好的選擇。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hM0jdkaq
哪怕那是瘋子才會走上的道路。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pwNxHiWk
家門外的泥土路早就走過千萬遍，但從沒有像今日一樣，黏得幾乎讓他邁不動腿。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E1v6ukca
他回首一望，曾經溫馨的家在沖天大火中搖曳著詭異的光，逼剝的爆裂聲響活像亡靈尖嘯著最後的哀號，熱氣燻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燻得眼前一片斑斕迷茫。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duu3nUS1
「幫你的父母安葬？抱歉，驅魔隊的走狗馬上就會循著氣味嗅過來了，一場大火餘下的灰燼就是他們能找到最多的線索。」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eR1wU0e2
為此他不再憤怒了，他終於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與地位，弱者沒有發話權也沒有決定權，他家破人亡，他一無所有，除了依附著對方活下去別無他法。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jyckv36T
但菟絲總有一天也能將巨木吸食殆盡。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wDIrvQkQ
「快跟上，小朋友，不需要我給你一個愛的背背吧？」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oDKislUZ
吸血鬼不耐煩的扭頭，及肩的金髮在黃昏時分甩動如同濃烈的火燒雲，在橙紅霞光中竟比背後沖天的火舌更加炫亮，更加刺痛雙眼。4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X3cD6F3l
符萊德同樣注視著男孩，背著火光朝他走來，沐在陰影中的面龐晦暗不明，眼瞳卻同樣燃著刺人的光火。
啊啊，我（這孩子）總有一天會用銀樁將他（我）紮個對穿吧。
綠松石對黑曜石輕輕一笑，後著面無表情的跟上，在離常態越來越遠的道路上。
下一題題目：肋骨下緣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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