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救護員的日子 (實體書於各大書店有售) - 1.3 生與死

唔知大家會唔會有意想擠身救護呢一行呢？

投考救護員，係要首先通過體能測試，然後筆試，最後到面試。

體能方面嘅要求其實唔算高，引體上升只需要做到兩下。掌上掌，仰臥起坐都只係需要一分鐘內做到30 下左右。最辛苦及最難都係一樣叫俯後撐嘅嘢，一分鐘內要做廿幾下，時間其實剛剛好足夠，不過花時間係可以鍛練到。

筆試係考選擇題，同CRE 嘅能力傾向測試相似。

至於最後一關嘅面試，基本嘅準備當然要有，但某程度都好講求運氣，因為好視乎面試考官鍾唔鍾意你，合唔合眼緣。

短短十五至二十分鐘時間，要表現出自己有幾適合做呢份工，而又要令到幾位考官滿意。

面試結果可以好極端，曾經聽過有人識答哂面試中嘅問題，佢亦覺得自己表現唔錯，但最後竟然唔請。亦聽過有人連一條問題都唔識答，題題都答No sir，但最後都畀佢考到。

一句講哂，考官都係人，印象分呢啲嘢其實好主觀。

投考成功之後，係需要進行為時廿六個星期嘅訓練，亦即係所謂操班。

講起操班，其實真係有好多嘢可以分享……

！？

我當初點解會揀呢份工？

或者等我同大家分享少少往事……

＃＃＃＃＃＃

十幾年前，好記得嗰日係中秋節。

由細到大，我都好鍾意游水。當時剛剛成為高中生準備迎戰會考嘅我，相約年紀比我細四年嘅弟弟去石澳游水。

阿傑都係剛剛由小學雞榮升為初中生，前幾日先過完佢嘅十一歲生日。

可能受到我呢個做哥哥嘅影響吧，佢好似都幾鍾意游水，所以我哋兩個每逢星期六日就會去屋企附近個泳池游水。

由唔識喺水裡面浮，教到佢學識四式。

阿媽話弟弟年紀仲細，就算有我嘅陪同，都唔放膽畀佢去沙灘游水。畢竟游泳池嘅安全性始終比沙灘高。

「升中學啦，讀到中學我先畀你去海灘玩。」阿媽咁樣同弟弟講。

事實上，阿傑同佢啲同學仔已經私自去過海灘好幾次。佢瞞到阿媽，但瞞唔到呢個做阿哥嘅我，畢竟我都經歷過佢呢個反叛階段，亦都曾經蠱惑過。

然後，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同阿媽講：「我同細佬今日會去石澳泳灘玩。」

阿媽只係「哦」咗一聲，就繼續喺廚房剁佢嘅肉餅。

當時科技未去到而家咁發達，得我一個有手提電話，而且仲只係傳短訊嘅年代。

「我有啲嘢搞，今日要早啲出去，我哋兩點鐘喺石澳等啦。」

臨出門口前，我同阿傑講。

「好啊！我仲有啲咩要帶？」阿傑雀躍非常，表現急不及待。

「都係泳褲，泳鏡，毛巾，沖涼用品嗰啲囉……」我諗咗一陣，睇下仲有咩可以帶去沙灘玩：「丫！沙灘波有無帶呀？」

「係喎！差啲漏咗呢樣！」

除咗游水，我哋都好鍾意踢波，所以點少得呢樣嘢。

提早出去，係因為我當日約咗個朋友食晏，同埋有套漫畫要拎。套漫畫叫《我們的足球場》，係個朋友話唔要，於是轉讓畀我。

同朋友食完飯之後，我就搭巴士入石澳會合阿傑。

一到假期，人多，車仲多，仲有少少塞車。望望手錶，已經比原先約定嘅時間遲咗接近四十分鐘。

雖然泳灘好多人，又無電話可以搵到佢，但基於佢今日條泳褲係相當搶眼嘅紅色，所以應該可以好快喺茫茫人海中搵到佢。

落車嘅時候，我發現附近泊有幾部警車，消防車同埋救護車，相信應該有事情發生。

「聽講嗰邊有個人浸親喎……」沿途，我聽到有人咁講。

「吓！？咁而家點？」

「好似搶救緊。」

唔知點解，聽完呢段對話之後，我個心有啲唔舒服，而呢種唔舒服係難以言喻。

入到泳灘範圍，我試圖搜索阿傑嘅身影，但花咗一段時間都係搵唔到。

之後，我見到一班身穿白衣嘅救援人員喺另一邊位置匆忙地離開緊泳灘，我留意到抬床上嘅人好似係著住一條……

紅色泳褲！？

我頭皮立即發麻，呢種發麻嘅感覺由頭頂瞬間傳落到雙腳。

我二話不說，立即放低哂啲嘢衝過去，好希望事實並唔係剛才自己幻想中咁樣。

嗄……嗄……嗄……

終於跑到過去，我望向訓喺抬床上面被拯救中嘅人……

！？

嗰個畫面……

我呢一世都唔會忘記。

呢張面色異常蒼白嘅臉孔，的確就係我細佬阿傑……

「細佬！」

望到阿傑個樣，唔知點解……我個心已經涼咗一大截，絕望嘅感覺湧上心頭。

我雙手抓住自己嘅頭髮，眼淚不斷流下，好似決堤一樣。

到底我係咪發緊夢！？

我唔想相信眼前呢個事實，但被自己扯住頭髮令我感覺到痛，而發夢係唔應該有痛嘅感覺，而且呢種痛係由心入面碎裂出嚟。

一名正為阿傑進行急救嘅救援人員問我：「你係咪佢屋企人！？」

我點點頭，喊到講唔出嘢。

「跟埋嚟！上車！」嗰位救援人員拋低呢句之後，就繼續專注佢嘅拯救工作。

之後嘅嘢我唔再詳述太多，唯一要交代嘅，就係阿傑最後係救唔返。

佢嘅生命，喺剛剛過完十一歲生辰無幾耐嘅當日就完結咗。

喺中秋節呢日，我就咁無咗個細佬。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有啲怕中秋節，亦非常怕去回想當時嘅畫面。

即使去到事隔十幾年後嘅今日，一旦諗起，我就會喊，眼淚好似流幾多年都流唔完咁。

到底佢當日點解會遇溺？

我唔知。

有人話係鬼節仲未過嘅關係，當時佢自己一個落水玩，水鬼要搵替身，於是就出事。

亦有人話一定係落水前無做足熱身而抽筋，始終海灘唔同泳池，當有起事上嚟唔係咁容易被其他人察覺到。

真相係點，唔會有人知。

講到尾，都係我呢個做阿哥嘅責任。

假如當日我唔係約咗朋友拎漫畫……

假如當日我並無遲到，而係陪佢一齊入石澳……

假如當時我喺佢身邊……

或者……根本就唔會發生呢一件事。

阿媽當然好難過，我親眼見證住佢一夜白髮，好恐怖，頭髮喺一夜之間差唔多變白哂。

我無法接受現實，相信佢更加接受唔到無咗個仔呢個事實。

從頭到尾，阿媽都無怪責過我，無覺得我無好好睇住個細佬，唔認為阿傑出事我係需要負上責任。

「阿寶，啲嘢整定㗎……」阿媽經常將呢句話掛喺口邊去安慰我。

唔知點解，聽到佢咁講，我內心嘅罪疚感反而仲大，仲更加難受。

我情願所有人都將矛頭指向我，怪我，鬧我，最好出手打埋我……

或者咁樣我個心會好過啲。

當年我其實仲要應付會考，懷住喪弟嘅心情去溫習同埋考試，簡直就係一種折磨。諗返起都有啲佩服當時嘅自己，或者一個人嘅能耐就係咁樣鍛鍊返嚟。令我堅持落去嘅動力，一切都係來自阿媽。細佬已經唔喺度，假如連我都唔生性嘅話，實在太不負責任。

最後，好彩都畀我考到五科合格，但之後就無繼續讀上去，而係出嚟打工養家。

成為救護員之前，我做過幾份工，分別係售貨員，文員……五科合格係投考救護員嘅最低學歷，想做救護員嘅原因，一半係想自己份工有意義啲，另一半係想幫自己積返啲陰德……

我始終覺得自己要為阿傑嘅死負上責任，既然在生時我無法好好照顧呢個細佬，我想用自己嘅餘生去幫佢積下福，等佢可以早日投胎，下一世跟戶好人家……8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83TwWZ3f
對唔住阿傑，今世係阿哥無好好咁睇住你。

或者你會覺得我好傻，抱住一個贖罪嘅心態去過活，但感受係屬於我自己，旁人係唔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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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凳燉鄧～」

發白日夢途中，局內忽然響鐘。

「緊急救護先遣服務，秋名山去234 號救護車……」

一聽到係自己去車，拿拿聲起身準備。

「女性長者……不省人事……緊急救護先遣服務，秋名山去234 號救護車……」

當聽到不省人事，我哋自身都會立即提高警覺，預咗要同死神進行激鬥……

好似講得有啲誇，其實都係為病人進行急救，務求保住對方條命，喺送達醫院嘅過程中防止傷勢病情惡化，呢啲係救護工作嘅基本原則。

去到現場，發現案發單位嘅大門經已打開，好明顯係屋企人預先開定門畀我哋。8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wvOzzD2p
主管率先入去視察情況，而我同另一位同事緊隨其後。

主管先檢查病者嘅呼吸脈搏。

我望住躺喺床上郁都唔郁嘅婆婆，望到佢個樣嘅時候，又係嗰種個心涼咗一大截嘅感覺。

「開壇。」檢查完之後，主管只係講咗呢兩個字。

咁係代表婆婆失去生命跡象，我哋要開壇作法。

開壇只係兩隻字，但當中嘅過程係千絲萬縷。

學過急救嘅人就會知道，我哋係會有部AED 機（自動心臟去顫器），當病者完全失去生命跡象，即無哂呼吸心跳嘅時候，我哋就會用到。

呢種儀器係可以引發電擊，係有電流通過，就好似睇電視醫生大嗌一聲「Clear ！」，然後用嚿嘢電擊病者一下，病人喺床上成個人彈一彈起咁。

關於拯救過程嘅細節，由於太過學術，所以唔詳述太多。不過有樣嘢想講下，整個救人過程入面，一定要保持冷靜，通常一急就亂，一亂就錯，一錯隨時影響埋人哋條命，連累埋身邊同事，所以係名副其實嘅「唔好急慢慢嚟，但最緊要快」。

救護車入面只得三個人，就係主管，司機，仲有隨員。無論單案有幾急，死人塌樓都好，都係呢三個人夾手夾腳完成。

主管所兼顧嘅嘢當然最多，因為整個過程都係由佢控制，其餘兩人基本上係跟佢指示做嘢。

至於司機，咪以為只係負責揸車，其餘就乜都唔使做，一樣係要落手落腳做，只不過喺病人運送醫院途中，佢要負責埋揸車。一般做夠三年，差唔多過或者過咗試用期，就會升格做司機，無得你揀，所以一定要有車牌。除非升職做主管，不過都係好多年之後嘅事。做司機會有額外津貼，平均每個月人工會多幾百蚊。

而隨員，俗稱為車籠，通常係三個人之中年資最淺一個，都係乜都要做，包括於行車途中喺車廂入面為病者施行心外壓。如何有效率地完成一轉急call，而又唔出錯，三個人又要配合得好，我認為都可以算係一種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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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日常：

心肺復甦法，即CPR。

心，心外壓。透過雙手於病者胸前施予適當壓力，有節奏地壓向病者置於體內嘅心臟。

肺，氧氣。可以係人工呼吸，但醫護人員通常會運用器具接駁氧氣樽，以人手操作該器具為病者提供氧氧。

唔知大家有時會唔會諗下，點解一個人係需要呼吸同心跳呢個人體構造嘅問題呢？

人類係用肺去呼吸，將氧氣吸入肺。肺部作為身體入面嘅一個終端機，為體內不同器官提供氧氣。

負責輸送氧氣嘅係血液，而連接住肺部嘅心臟就好似一座引擎，會同終端機緊密合作，將肺部所接收返來嘅氧氣作進一步處理。

相信大家一定聽過動脈/ 靜脈，將血液由心臟運離至其他部位嘅血管叫動脈，將血液輸送返回心臟嘅血管叫靜脈。

心臟會發揮類似氣泵嘅功能，每跳動一下，等同泵一下，而每泵一下就會促進血管內嘅血液流動，而只有血液流動全身，體內各個器官先會夠氧氣用，一個人嘅生命先得以維持。

人體嘅構造真係好神奇。假如有朝一日突然失去呼吸心跳，我哋就等同死，除非有人嚟救，否則就係咁先。8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0qerMqUW

基本上腦部缺氧超過四分鐘，腦細胞就會開始壞死。就算救得返，都好大機會因為器官衰竭而變成植物人，或者有其他嚴重嘅後遺症。8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E6ji1dy3

所以，前線嘅拯救工作的確係需要爭分奪秒。8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2m5o8OR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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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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