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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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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旅客您好,本列車為第113次自強號列車,本列車將於十二點零零分抵達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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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從夢中醒來,發現臉上掛著兩道淚痕,她用手背吃力地抹去痕跡,然後輕輕搖醒身旁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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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車後,兩人再沒有交集,各自融入屬於自己的群體,剛才的相處,虛無縹緲的有如夢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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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中悠悠晃晃了一下午,一群人到了高美濕地。
這是最後一個景點了,海風將女孩的髮絲吹得凌亂,純白的連身洋裝隨風飄揚。
等到太陽沒入地平線,這趟旅程便劃下句點。
一想到這,女孩頓時覺得有點不捨,於是她開啓了手機的相機,將太陽定格在瞬間、定格在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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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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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回頭,一瞬間愣住了,拿著手機的手就這麼懸在半空中。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就站在眼前,橘紅色的夕陽落在男孩的髮梢,使其染上一層艷紅,他被斜陽照得瞇起了眼,抬手遮了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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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讓女孩想起和男孩初見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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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畢業的那個夏天,在陌生的那個城市,和男孩初見。
還記得那天是八月三十一日,晴天,天空很藍,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質,瑰麗地熠熠發光。
男孩說不上是潘安在世,蓄著和一般男孩一樣的三分頭,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素T,搭配卡其色的長褲,並不是特別的起眼,他在開學典禮上一邊打哈欠,一邊用手遮擋陽光的模樣,卻悄悄地映入女孩的澄澈的眼眸,像一筆水彩染上畫布,像一陣清風激起漣漪,像一道彩虹劃過天際。
一眼萬年,僅僅是倉促一瞥,便足以用一輩子忘懷。
「想一個人靜一靜啊。」女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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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而坐,中間隔了一隻手臂的距離。
沒講話的時間很多,沈靜的氛圍圍繞在兩人之間。神奇的是女孩一點也不會感到尷尬,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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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男朋友了嗎?」
還是男孩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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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欸。」女孩搖了搖頭,她心臟跳得很大力,「找不到。那你呢?有女朋友嗎?」
「還沒有,但有喜歡的人了。」
女孩呼吸停滯,覺得快要窒息。
「是⋯現在班上的嗎?」
男孩聞聲抬頭,女孩看見對方的眼裡翻湧著她無法理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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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用沈默代替回答,給了女孩一個眼神後,用精實的手臂撐著膝蓋,站起身。
女孩看著男孩的身子越過了自己,先一步啟程,他轉過身,眼神裡映著自己的身影,他那銀河般深邃的眼眸,現在卻黃橙橙地,像有寶石鑲嵌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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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地將這一幕記在腦子裡,就像那些存放在心底的回憶一般,和男孩相處的時光,她一個都不想忘,這是她此生最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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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太陽逐漸沒入彼端,只剩一道餘暉,女孩呆呆地站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看著太陽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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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過不久就再也看不不到了。
女孩呢喃道,露出了一個沒有人看見的苦澀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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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女孩特意選擇和男孩搭同一班列車。
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讓我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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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裡呀 在你的心底呀
不管是多遠的遠方
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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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裡呀 在你的心底呀
就算不能在你身旁
也要奮力為你而 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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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急速行駛,女孩的腦中頓時浮現了這首歌,她輕輕哼唱起來,女孩有一副好歌喉,以前時常和男孩一起唱的。
回憶中的男孩彈著吉他,和唱著歌的女孩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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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下了車,女孩笑著和男孩招手。
最後一次了,她想將最美好的模樣留在男孩的心中,於是她強忍著滾滾而來的情緒,笑得好燦爛。
「拜拜。」男孩也說,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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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
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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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忍不住,一陣鼻酸之後,淚水緩緩漲滿女孩的眼眶,直到溢出眼角。墜落的淚滴落在水泥地,呼吸之間不爭氣的露出了細碎的抽咽,女孩將下唇咬得死緊,酸澀感腐蝕得心臟一陣一陣地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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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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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女孩又接到了一通電話。
但這次不是閨蜜打來的,是一道男聲。
「喂?」
女孩起初有些猶豫,但很快便認出是誰了。
過了這麼久,時間早已沖淡一切,往昔的的女孩也轉變成女人了。如今聽到熟悉的嗓音,心裡不再有悸動,更多的是回憶。
「好久不見了,上次見面是十九歲的時候了,現在都已經二十六歲啦!」
「時間過得好快啊,都已經過了七年了。」
「我要結婚了。」電話那頭緩緩地說。
「這樣啊,恭喜你。」
女人笑了,雖然對方看不到,但她依舊笑得柔和,「你知道我是真心祝福你的吧。」
「謝謝妳,如果妳有空的話,我希望妳能來。」
女人停頓了一下,最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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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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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是你的太陽,在你的身旁盡力地發光。
如今,就算你的太陽已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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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遠都會是我的太陽,在我們的過去閃閃發光。
未來,也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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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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