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爭源 - 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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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細胞渴求著氧氣，里斯不願意地吸入空氣——那質感彷如固體，渾濁得肉眼可見灰黑的空氣。

他很清楚，充斥全世界、象徵無儘戰亂的空氣是因自己而產生的。

三十多年來，他第一次走出室外，吸的第一口空氣，竟是這種東西。非常自然，里斯皺起眉頭，呼出一口既無奈又是悔恨的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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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且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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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場戰爭本來很快就會完結吧，只是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前竟然發明了那種東西，唉，又要延長多十幾年也不奇。

戰爭完結的條件是什麼？其中一方勝利，或者是沒能力繼續打仗——也就是用盡資源。

如果資源問題解決了的話，那怎樣才能讓戰爭完結？果然是等到一方輸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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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闌珊，里斯來到的一個城市，一看就知道是舊戰場旁邊的城市。心想著竟然還有人在這裡生活，他走進了城市。

如果有吃得就好了。

說白了，這是里斯唯一想進入城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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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城市裡的人也沒飽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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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一切都沒有所謂，包括睡覺的地方，路邊有不少人躺著。

里斯從城門一路走進去，一邊細看兩遍的樓房。

想也是，戰場旁邊，有完整的樓房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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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說，他們的眼。

里斯看到無數路人，看到無數對眼。

沒有一對有光澤。

全都是無底洞、黑洞⋯⋯黑。

連顏色也稱不上，只是黑。

那黑正好告訴里斯，這裡的人們只是個軀殼。

不抱任何意志，不抱任何期望。

閉上眼，明天能再次睜開眼不會覺得高興，相反的話也不會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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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靈魂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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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里斯來說很陌生，也很驚訝，不過多想一下，也馬上接受了。

畢竟自己一直而來都是無知的為國研發兵器，把這場斷斷續續、一打就打了三十年的仗變成沒有完結的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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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沒有體力了。

一路吸著根本不知有多少氧氣的空氣，里斯變的頭昏眼花。

里斯坐了在某處空著的路旁，仰望天空。

據說，天空是藍色的。

據說，天氣好的時候，雲是白色的。

對，據說，里斯沒有見過，根本沒有機會去見。

這是里斯第一天外出到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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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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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閉上眼睛，有人向里斯搭話了。

那是未變聲男孩的聲音。

里斯對瞧起眼前模糊一片的影像，看到他。

一個小男孩。

被陽光曬黑的黃種人，殘舊暗啞的布料下是皮膚緊貼骨頭的四肢和腫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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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雙微微反射著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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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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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不。

男孩直盯著里斯，注視著他的眼。

里斯低下頭，思考怎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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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這裡的人。」

「⋯⋯」

「你的裡面跟我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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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里斯抬起頭。

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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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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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男孩望向旁邊躺著的人，里斯也順著男孩的視線望向他。那只是一個營養不良也沒有動力的軀殼。

里斯回望男孩，只是他已不見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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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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