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以愛為名的束縛 - 上篇

《以愛為名的束縛》上篇

死亡，是每個有生命的物種都要經歷的過程，但那不是結局而是重新開始。

沒有誰能夠永生不死，如果有那絕對是被詛咒了。

因為我相信沒有人能這麼心平靜和看著心愛的人事物在眼前逐漸消逝，那種慢性折磨會使人發狂…然後失控。

“對我而言人生就像一場戲，每個人扮演不同的腳色並努力將其魅力發揮到最大，為得是獲得一個掌聲或一句讚美。

就像莎士比亞用悲劇創造一段不朽，也許他很早就知道悲傷比快樂更能深植人心，畢竟沒有人知道一滴眼淚的重量可以壓垮多少顆脆弱敏感的心…“

「小月。」

「嗯?」

「…出來也不多穿件衣服，感冒了怎麼辦?」

「我沒事的，而且今天還有太陽呢!」

站在眼前的是從大學開始就陪伴在我身邊多年的閨蜜兼伴侶-柳歌，在逐漸開放的社會風氣裡同性戀不再是需要遮掩的話題，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紛爭我們幾乎不在外人面前有太多曖昧的肢體接觸。

柳歌是標準的白富美，人長得白淨秀麗、父母又都是經理級而且擁有不少房產堪稱人生勝利組，不過雙親因為聚少離多在前幾年就和平離婚，雖然扶養權是判給父親那方但柳歌還是堅持搬出來和我一起住也幾乎不和家裡連絡。

也許是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一開始認識柳歌的時候直覺認為她給人的反應有些淡漠，就算嘴角掛著笑容仍無法減低對他人的堤防。

但大學時期的我還是個什麼煩惱都沒有的小白一枚，對跟自己截然不同的柳歌產生極大的興趣，由於都主修語文所以我刻意選跟她一樣的副修天天纏著人家不放…

現在想想，我還真是臉皮超厚的中二病晚期呢~(嘆氣)

「咳咳…!」

「…小月!?」

沉浸在回憶裡的我忽然覺得喉頭發癢接著就是一陣沒完沒了的狂咳，這種狀況我早已習慣不過劇烈的咳嗽仍讓胸口發悶，只好蹲下身體緊緊抱住自己減緩逐漸退去的不適感…!

「咳咳…呼、哪天肺都給老娘咳出來了…」拍拍仍悶痛的胸口。

「…小月，我們回去吧。」

柳歌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就算語氣還算溫和但那不容拒絕的力道讓我只能乖乖倚靠在她懷裡走向出口，在頂樓大門關上前我回頭看了灰濛的天空一眼接著無奈嘆氣…

這下子又要被禁足好幾天了，嗚嗚~~

才剛進到位於三樓的愛巢就發現暖氣早就開好而厚厚的大衣隨即從頭上蓋下來，短短幾分鐘裡我被包得跟雪人似的窩在客廳的單人沙發椅上，手裡不知什麼時候還被塞入溫熱的紅色馬克杯，紅茶的香氣頓時間繚繞在稍嫌悶熱的空室內。

「…三顆糖?」我盯著紅茶小聲的開口。

「一顆半。」但卻得到一抹無懈可擊的微笑和殘忍的回答。

哎、就這點方糖怎麼能滿足有蟻后之稱的我呢…!?

嗜甜如命就是姐的人生座右銘啊，想到這有加跟沒加一樣的糖量，我決定要替自己謀福利!!

「柳歌，再加兩顆…」

「嗯、你說什麼?」

Oh…依照以往的經驗看來，只要柳歌笑得越美麗、語氣越溫柔就代表她的憤怒值有多高，如果再講下去就是自尋死路了。

「沒、沒…一顆半很好，超健康的!」

為了往後的好日子著想我只能笑中帶淚的把紅茶喝完，但我從餘光中看到柳歌的神情一直都很憂愁連笑容都黯淡不少…

唉…很多事情看開點就會輕鬆些，該來的還是會來不是嗎?

「柳歌。」

「怎麼了?」

我一直很喜歡柳歌的手，有著女性的柔美但同時卻也有男性的堅韌，每次她的手輕撫我的臉頰時都覺得自己被小心呵護著。也正因為如此…

「明天陪我去醫院吧。」

美好的她值得更好的人。

「最近有什麼症狀出現?」

「呃…咳嗽、胸悶還有…嗯…發燒…」

最後一句我講得特別小聲，但感受到手心被握緊的力道就知道柳歌也聽見了…唔、我死定了。

不過依舊淡定的女醫生倒是沒特別說什麼，她只是語氣平靜地拿出X光片放在板子上，細長的手指筆劃著看起來沒什麼異狀的腦部:

「魏小姐，你的病狀來得很突然也很奇怪，我調過你的病例資料並沒有發現什麼家族疾病史或相關的重大傷害…」

醫生似乎在斟酌要用什麼詞彙比較好，她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柳歌後才緩慢的開口:

「但就現代醫學來說，人類的大腦仍有許多未解的謎團，而這罕見的病況尚未出現過，所以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壓抑你的病情然後阻止你的…」

「腦部病變，我知道，你之前說過了。」

我的語氣和神情都非常平靜甚至冷淡，如果不知情的人可能還以為生病的是別人，但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我不會去想“如果”或“早知道”這種話來逃避，因為問題已經發生了。

之後又講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後我們就離開醫院，在到家之前柳歌都繃著臉一句話都沒說，看著她握著方向盤泛白的指節我忍不住輕聲嘆氣…

看來有些話仍要親口說出來才行呢。

「小月。」

回到熟悉的屋內才剛放鬆下來就被站在身後的柳歌狠狠抱住，是真的很用力那種，雖然我知道她有持續在健身但這力道未免也太不適合一個氣質大小姐了吧…!?

「柳、柳歌…痛啊…」也許你不知道，但姐的骨頭跟少女心一樣脆弱啊!

「小月…為什麼發燒不告訴我?」

可能是我的聲音聽起來太痛苦她才勉強減緩力道，但整個人還是被圈在高我半個頭的懷抱裡，這時突然很走心的覺得我家小柳柳比那些直男癌的傢伙還要Man…這才是真漢子啊!

咳咳、離題了「…呃…那時候你剛好出差嘛，不想讓你擔心…」

「…你什麼都不說才會讓我更擔心。」

「好啦…不要生氣嘛，我下次不敢了…真的!」

趁對方語氣有點軟化的時後轉過身，我伸手摟住柳歌白嫩嫩的脖子主動獻吻，這招在柳歌生氣時基本上都很管用的。

不過當我發現這個吻有點久、有點深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特別是有手伸進我的衣服裡時…

「柳…唔嗯…等…」

自從生病後就很少這麼親密接觸了，我幾乎像第一次接吻的新手一樣緊抓著柳歌的大衣，回神時才發現身體竟然已經躺在柔軟長形的沙發上…!?

「小月，不要拒絕我好嗎…?」

…你露出這麼性感撩人的表情誰會拒絕你啦壞妖精!!

雖然我喘不過氣所以只能把吐槽罵在心裡，不過適度的親密接觸確實能有效的降低憤怒條，而且這把火都快要燒成森林大火了要臨時喊卡還真的有點難度…

「柳歌…要對人家溫柔點喔❤」

「好。」笑容滿面，撲上去。

什麼叫作死，看我就對了、呵呵…

不是我在說，女生和女生之間有很多花樣能添增情趣、不會像男女組合一樣要顧及男方尊嚴假裝自己很舒服什麼的，所以還是女人了解女人啊。

這是我全身無力被抱進浴室時得到的結論，腦袋昏沉沉、身體也黏黏的很不舒服但是無法言喻的滿足感讓我心情舒爽，而連番折騰我的柳歌也終於露出美美的笑容剛始洗香香。

「柳柳…」

「嗯?」

全身洗得熱呼呼又喝了清甜的蜂蜜水潤喉後，隨及而來的倦怠感讓眼皮沉重不已，但我仍強打起精神握住柳歌同樣溫熱的手開口:

「如果我不在了…」

「小月。」

「你要照顧好自己…」

「小月…!」

「然後要幸福快樂，我會在天上…」

「魏曉月!!」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柳歌這麼生氣的樣子，她渾身顫抖的捧住我的臉，表情有些扭曲:

「…你會活得好好的，哪裡都不會去，而我也會一直待在你身邊，所以不准你再說這種話。」

「柳歌…」

「小月…我不能想像沒有你的世界…」

我愛你，愛你愛到快要發瘋了。

我抱著雙手摀住臉的柳歌，她顫抖的哽咽著但沒有落下半滴眼淚，反倒是我卻不爭氣的哭了…唉、我的淚腺真沒出息，每次都輕易進入感性模式浪費昂貴的衛生紙。

「我也愛你，柳歌…」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你曾說過我就像照亮大家的太陽，但對我來說你就是那片蔚藍的天空，有你的包容才能展現我的光芒，兩者缺一不可。”

看著客廳外的藍天白雲陷入了名為沉思的發呆當中，已經入冬的天氣讓本來就畏寒的我幾乎成了萬年阿宅，別說跨出大門我連頂樓的花室都不去了，反正管理員會定期去澆水應該不用太擔心。

而總是黏在身邊的柳歌因為父親公司的關係必須出差五天，出國前晚我又被她可憐兮兮模樣欺騙在床上被欺負了好久，渾身都是草莓印就算了連雙腿都差點合不起來…話說那些情色玩具到底是什麼時候藏在抽屜裡的啦!!(憤怒翻桌)

帶著早就丟光的老臉站在門口目送柳歌離開後(中途又親又抱的就不說了)整個偌大的空間頓時只剩下我一個人，原本之前想養寵物的但都被柳歌用“怕動物毛影響病情”給否決掉了…

我合理懷疑，她只是怕我把注意力轉到動物身上然後冷落她而已。

以前剛認識柳歌的時候根本看不出她是佔有慾這麼強的人，總是笑容美麗、待人沉靜的千金大小姐在我面前完全就是一副缺愛的強勢武則天…

不過這也許跟生長家庭有關，畢竟父母只會拿錢愛孩子的話，那缺愛什麼的也說得通了。

「哈啊~~~」

打了個大哈欠，因睡眠不足而顯得發昏的腦袋無法再繼續思考下去了，我決定重回床鋪的懷抱美滋滋補個眠。

在

意識模糊前忽然想到已經各分東西的家人，因為和柳歌變成伴侶這件事不僅爆發家庭革命甚至還撕破臉搞得老死不相往來，為減少不必要的爭端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生病的事情好了…

想到這意識被寧靜的黑暗吞噬殆盡。

“♪~♪~♫~”

熟悉的手機鈴聲從床頭邊響起，也將我從昏沉的意識中拉回來:「…喂…?」

「小月，在睡嗎?」

「唔嗯…柳歌你到啦…?」揉揉眼睛。

「是啊，剛下飛機，想說報個平安順便提醒你別忘記吃藥。」

慵懶地坐起身子看了時鐘一眼，現在剛過六點也表示說我已經睡了一整個下午，難怪渾身懶洋洋的。

「會啦，我吃完飯就立刻吃藥…還有你出門在外也要注意安全喔。」

「嗯，我知道。」

話說柳歌這幾天都不在就沒人能夠阻止我吃甜食了，蟻后表示鳳心大悅、哇哈哈哈~~~

就當我內心在狂笑歡慶放煙火時，手機那頭傳來溫柔得快要滴出水的聲音:

「…如果被我發現你這幾天亂吃東西的話，下場要自行負責喔、小月。」

我的老天鵝…煙火瞬間被飛彈擊落，原本美好的歡慶變成哀嚎遍野的勞改大會，內心苦逼的表示: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嗚嗚。

「不、不會啦…我最愛健康飲食了，不會亂吃東西的、嗯。」

「那就好，我晚點在連絡你、趕快去吃飯吧。」

「嗯、好喔，等你電話，掰~」

看起來少糖的生活還會持續下去呢，無奈的嘆氣後認命的往廚房邁進，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冰箱前就看到一張白色的紙條貼在上面:

「To.小月

這些食譜是我和營養師、醫生討論出來的菜單，你這五天就乖乖照個上面的吃，食材什麼的我都已經準備在冰箱，你只要拿出來煮過就好。我很快就回來，愛你。」

Wow…不愧是做事乾淨俐落的柳歌歌，就算人不在也把所有事情準備妥當，身邊有這種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完美存在是還要人活嗎冏!?

但想到她一臉認真寫這張紙條的神情後我忍不住笑了幾聲，最後乖乖照著食譜上的方式做出幾道清淡的菜色，但對已經習慣重口的我來說這餐快要淡出鳥來了…(眼神死)

慢吞吞的洗完澡後就收到柳歌傳來的訊息，上面說她臨時要開會而這幾天都會很忙等有空再打給我，簡單回了幾個字加表情符號後就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這幾年來科技與醫療擁有卓越性的突破，別說聲控或自動駕駛、就連高居人類死因的各種癌症都有相對應的藥物可以控制，這大大延長了人類普遍的壽命。

但自己的突發症狀卻是史無前例的疾病，除了免疫力急速下降、容易暈眩或發燒咳嗽之外目前並沒有其他併發症出現，檢查好幾次最後只得到“腦部病變”幾個字，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靠現有的藥物壓制既有的症狀，然後祈禱不要再有其他狀況發生…

「唉、當人還真辛苦呢~」

如果可以的話，下輩子讓我當棵樹或野花小草之類的吧!!(雙手合十)

就在腦袋開始胡思亂想無聊的瑣事時，忽然瞄到放在桌上的醫學雜誌週刊，上面有好幾頁被貼上五顏六色的便利貼，而它屬於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

「該說這病來得真是時候…嗎?」

躺在沙發上模糊中回憶起一年前剛開始發病的時候，當時下班回家後覺得頭暈目眩正想說是不是太累之類的，沒想到下一秒眼前就一陣黑…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病床上，而柳歌毫無血色的表情依舊歷歷在目。

在經過醫院的多層面檢查下才得知我的腦子發生未知的病變，接著又被醫生告知在無法預估會發生什麼症狀的情況下，我必須提心吊膽的度過下半生…

說老實話，我聽到這裡忍不住鬆口氣。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病讓柳歌打消想帶我去見父母的計畫，也暫緩她想要婉拒父親早就準備好的公司職位，所以我病得很是時候呢!

說來真諷刺，帶柳歌和家人坦承時也沒這麼害怕不安過，就算被甩了大耳光也能理直氣壯的收拾行李離開生活十幾年的家，但換成自己要去見柳歌家人時卻猶豫了…

不是因為緊張或怕被指著鼻子罵，而是…我發現自己和柳歌之間的身分差距。

她是菁英家庭出生的獨生女、而我只是普通家庭排行第二的孩子，把我們放在一起那懸殊的落差就血淋淋的攤在眾人面前，連我都不能接受了、更何況是一心想把女兒栽培起來的父母呢…?

所以我不提起見父母的事情、也不干涉柳歌做的任何決定，反正都走過二十六個年頭，眼看能活著的時間也不多了…最後至少讓我任性一下吧。

倒也不是不怕死，而是樂天派的個性就是會往好的方面想，無論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我都會欣然接受。

就算…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傷害到我所愛的人，但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挽回，能做的只有努力面對了、嗯!

做完心理建設的我天真以為時間會讓人忘記傷口的疼痛，再大的傷也會有結痂的一天，但卻忘了…

傷口會癒合沒錯，但那道傷疤卻會一直存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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