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睡得好嗎?」在狹小明亮的房間裡,一位長髮的年輕女醫生向我問診。
「還可以吧!可能有吃安眠藥的關係,一晚差不多可以睡五小時。」
「先生方面怎麼樣?他現在道歉又說很後悔打了你,你會原諒他嗎?」
「我想先在這裡治療休息,我覺得自己還未康復......」一提起那個糟透了的人,我就是很反感,我繼續說:「而且……我想跟他離婚,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但你還有孩子,你要怎樣處理?」
「我會爭取小孩跟自己生活的。」
「好吧! 我會繼續給你開藥,你先在這裡好好休息。」
「麻煩你了,醫生。」我向醫生道別後,輕力把門關上。
你們有遇見過令你一見鐘情的人嗎?即使覺得沒有可能會在一起,你仍然把這個人住進你的心裡。那個人或許就像一座富士山,你站在遠方看着它便感到快樂,而不需要擁有它。我說的是那個愛唱歌的男孩-阿毅,我在第一天認識他已經知道自己好喜歡他了。
在病院裡日復日的生活是乏味的,晨早6時半被叫起床吃着淡而無味的粥水,還有規律的運動時間、繪畫時間、洗澡時間、家人探訪時間。每天我也抽時間禱告,為了家人、自己和阿毅禱告。
初時,我也有跟阿毅通電話,對他說我想念他。那時候,我以為他也喜歡我,因為在我跟父親爭執的那一晚,我致電過阿毅,他說了些覺得我很可愛之類的說話,還有些心疼我被丈夫打了的說話。直到之後他再沒有接我的電話,傷心的我坐在病床上哭了起來。
「你為甚麼哭呀?」前來慰問我的是阿澐。
「他沒有接我的電話......那個我喜歡的人......」我是個很容易就哭的人,哭了好一會後,護士來慰問我,說怕我影響其他病人,我才停止了哭泣。
後來有一天,午餐的時候,阿澐向我表白了,她說她喜歡我。
「我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我年紀比你大呀,還帶着小孩。」雖然我拒絕了她,我有信仰是不可能跟同性的人一起。但那時候的自己應該是快樂的,可能我把阿澐當作是阿毅的代替品,我知道自己很自私。
我常常在病房裡偷看阿澐,因為她長得很像阿毅。這點是千真萬確的,連我也不明白為甚麼會那麼巧合。我和阿澐會一起看書,一起進餐,有時她會偷偷牽我的手。那時候的我只不過是寂寞,我認為她是上天派來陪伴我的天使。
其實阿澐還有其他病,在這裡我不想透露。對於她,可能是我覺得她很可憐,可能我喜歡她對我純粹的喜愛。
有一天,我對她說:「不如我們在一起吧!」
她聽罷捉起了我的手,微笑道:「好吧!」
但最後,我們當然沒有在一起。有些病人發現我們好像很親密,我只對她們說:「我是阿澐的乾姊姊。」
有一晚,差不多到了病院規定的睡覺時間,一位皮膚很黑,披頭散髮的年輕女病人怒氣沖沖地走到我的病床旁邊。
「就是你吧! 林婷珊!」她盯着我床頭的名牌,目露凶光地對我說。她是剛剛才被送來病院這裡的。
我心理害怕得發毛,忘記了當時怎麼回應她,只記得在同一間房間的病人們都注視着我們。
「你的禱告很煩!很吵耳!你知不知道!?」那個皮膚很黑的女病人對我說。
「其實你是站在哪一方的?」她帶點鄙視地冷笑,繼續說:「你一時講聖母瑪莉亞,一時又講耶穌基督。 」
的確,那時候我把天主教和基督教混淆,甚至把經文混淆。問題是,這個剛剛才被送進來的病人,為甚麼會聽到我的禱告,而且覺得很煩很吵耳?
我感覺這位女病人被靈魂附身了,我當時很害怕但仍是故作鎮定的微笑着。
然後她伸出了左手,示意要跟我握手......現在回想起,可能那時候她想要傷害我,但我竟然用不知那裡來的勇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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