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出品

愛的真相，各取所需

【Smoke】

面具

「別哭。」Smoke的嘴唇輕觸沈瑜的耳廓。

「我有老公。」沈瑜側過臉，她的嘴唇薄而顫抖。

「沒關係，我是女人。」

　　昏暗的房間，小夜燈熄滅，不，是原來就沒亮過，只能感覺Smoke的雙唇吻過有淚水的鼻樑。

「妳的菸味很重。」

「不喜歡？」

　　沈瑜沒有回答，像個木偶躺在床上，Smoke也不說話，就輕笑一聲。

「不喜歡也沒辦法，錢妳還是要付的。」

　　Smoke話語剛落就咬上她的耳朵，沈瑜同時抱緊她，不同於高恆的高聳胸口，柔軟有彈性，有曲線的腰身，纖細的手臂，長髮拂過肌膚，女用香水與菸味混合而刺鼻，但不能阻止瀰漫，不，入侵。兩個相同的女性肉體在極盡纏綿，卻似隔了生與死的遙遠，遙不可及的夢，用金錢與慾望交織而成的虛幻短暫的美夢。

　　沈瑜嫁給高恆的時候才二十三歲，大學讀了經濟，讀得很好，本來想繼續念書考研究所，但可惜了，遇上父親生意失敗，公司倒閉，好像，不，是根本就拿女兒當物品交換。說的好聽是兩家從小認識，所以女兒嫁給生死之交的兒子，正正當當。沈瑜那時有聽旁人說，現在是什麼年代，居然還有這種事。父母之命？親情攻勢？還是道德綁架？又或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延續性？沈瑜當時沒多想，因為高恆本身不錯，中等身材，長相不差，沒有不良嗜好，在工作上能幹，年紀比她年長是正好，成熟有想法，體貼有教養。所以婚事莫名其妙就定下來，當沈瑜回神的時候，已經過完洞房花燭夜了。

　　高恆是知道沈瑜喜歡讀書，本來想讓她讀完研究所，但母親覺得不用，讓她在家當家庭主婦便好。沈瑜其實有點不滿，家裡明明有傭人在打掃煮飯，想不明白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但她的個性不強硬，很多話都藏在心裡，所以妥協，她很甘於現狀，如果改變不了，她會委屈自己來成全，因為不想傷大家的和氣。沈瑜很會自我安慰，找理由為別人開脫，因為婆婆的膝蓋不好，她身為媳婦，在家有她親自照顧是好，也是她的責任。

　　直到遇見她命中的剋星。

　　沈瑜不只喜歡看書，還喜歡研究星座，每周都會看星座運勢，正巧命理師提醒她要小心人際關係的變化，她沒有太注意，因為她的生活圈太狹小，婆婆也不願她有太豐富的社交，除非是高恆帶她去參加的宴會。沈瑜有時候會坐在床邊讀書，然後從玻璃窗戶看出去，高恆家是獨棟別墅，她可以看到院子的庭園造景，被人布置得很美，還有小橋流水，全是在兩公尺高的圍牆內。

　　那天晚上，高恆帶她出席新產品的發布會，人潮不少，還有媒體。沈瑜穿著不算華麗，她一向的風格都很樸素，就算穿晚禮服高跟鞋，滿身氣質依舊是青澀與單純。發布會結束，高恆跟其他商人有其他應酬，所以讓司機載沈瑜先回家。沈瑜不會有第二句話，也不曾懷疑或抗議，就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在有秩序的後退，到一處紅綠燈前停下，她忽然見著暗巷裡的一雙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看到的，但就是與那雙眼睛四目相交了，極富侵略性的眼睛，暗藏一股危險的柔媚，還帶上了一小點火光與煙霧，是真是假沒人看得透。沈瑜的心猛然抽緊，然後盡速迴避，對方毫不閃避，簡直接近理直氣壯。

　　紅燈只有三十秒，司機不會停下來，他會按照自己的本分做事，世人皆如此。然而，沈瑜卻像被百萬噸的砲彈轟炸，被那雙眼睛注視的三十秒過後，她不再是人。

「停一下！」

　　司機嚇一跳，完全沒想過，平時安靜少話的少夫人會突然大叫。

「少夫人，怎麼了？」

「在、在這等我一下。」沈瑜想到最好的謊言，因為連她也無法解釋自己這時刻的行為，隨後她開門下車。

　　回去那條暗巷，沈瑜盡量用走的，卻不自覺越走越快，差點跌倒，還好鞋跟沒斷。沈瑜到了，但那雙眼睛不見了，只剩味道，菸味。高恆雖不抽菸，但他身旁的人會，所以沈瑜知道，但這菸跟高恆身上的菸相差太多。幻覺？錯覺？沈瑜不到一分鐘就下結論。沈瑜轉頭，遠處的司機也下了車在等，看著少夫人的慌亂很詫異。再過幾秒鐘的發楞，沈瑜終於要放棄那一個幻象，轉身準備回到她應該待的地方。

「三千塊。」

　　此聲是摧毀沈瑜過去人生的開端。

「要嗎？嫌貴？夫人，妳身上的這些行頭不只三萬塊。」

　　沈瑜呈現呆滯狀態，黑暗深處的這是一個女人。沈瑜再怎麼年輕也懂這些話的暗示跟意義，只是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被搭話的對象，女人找女人？

「覺得奇怪？不如當是可憐可憐我，我家上有年邁的母親，下有弟妹共七人，父親過世，什麼屁都沒留下，只留給我龐大的賭債要還。」

　　好戲劇化的身世，沈瑜在理智上判定對方騙人的機率很高，但感性上又很同情對方編出的這個故事。女人見沈瑜沒有邁步向前就知道她動搖，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不走，總之可以飽餐一頓。

　　每個月至少都會約一次，三千塊。高恆給沈瑜每月的花費是沒有設限。

　　某天夜晚，在與高恆歡愛之時，沈瑜哭出來，高恆以為弄疼她了，表情很緊張。沈瑜搖頭，只說他對自己太好，她很感激。高恆笑她，相當寵溺的笑容。

「妳是我老婆，我不對妳好，還要對誰好。」

　　高恆替她擦眼淚，沈瑜是笑了，無奈做不下去。後來高恆先睡了，沈瑜徹夜失眠，整晚望著天花板，手摸肚子。沈瑜明白她不能再聞到任何菸味，可是詭異的眷戀，眷戀一個相處了大半年，卻連真實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

「我不能再見妳。」

　　又過了幾天下午，沈瑜為買年夜飯的菜跟傭人外出，藉著上廁所偷偷溜出大賣場，走到街上用公共電話打給Smoke，手上還有半年前她留給她的手機號碼的紙條，揉得稀爛，大概是從垃圾堆裡隨意撿來用的，沈瑜珍惜，好像此張紙會生出炙熱，明明今日冷氣團發威，凍的她的手發抖僵硬。

『好。』之後就沒了聲音。

　　一片安靜，沈瑜完全無法接受，因為太無情，原來無情最深刻的樣子，是可以比此時身旁飄下的雪還冰。沈瑜沒掛上聽筒，立刻再打一次。

「我今天晚上要見妳。」

『憑什麼呢？』

「三千塊。」

『剛剛有人出了六千。』

「妳要多少我都給妳。」

　　此話出口，Smoke的笑聲從電話裡傳出來，這是撒旦的笑聲吧，哪有人可以笑得這麼勾人，沈瑜光是與她這般對談，她就聞到了那會讓她心臟跳動的菸味。

　　過年團圓，再正常不過。

　　沈瑜沒有離開家，這種節日她不可能離開，忙進忙出，別人看她忙了一整晚，當晚躺上床，高恆從身後抱她，疼惜她太累，背靠胸，高恆說著對新一年的期待，與日常生活上對妻子的感激。聲音明顯雀躍興奮，天氣再冷只要有愛的人在身邊就很溫暖，多動人，沈瑜落淚，將高恆比自己厚實有力的手覆上她的肚子。

「我懷孕了。」

　　高恆有多高興，沈瑜早想像過了，他就是一個好男人，好情人，好老公，也會是好爸爸。在高恆的視角，他們幸福的相擁入眠，一起迎接未來三人的新年。但沈瑜已經被黑暗侵蝕的太嚴重，魔鬼會召喚她，會令她下床，並且早已習慣在漆黑的環境下躲避一切，輕輕打開家中的後門，家後門的那盞路燈壞了，誰也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但沈瑜知道Smoke一定會在那裡站著，那一點火光與煙霧會照亮兩個女人難以理解的糾纏跟渴望。

「包養我嗎？」

　　唇舌第一次分離的時候，Smoke問她，其實胸有成竹，但她必須精打細算。

「妳要多少？」

「一個月十萬。」這是獅子大開口，Smoke笑得自然，理所當然。

　　沈瑜擁抱她，欲言又止，本想告訴Smoke，關於她身上的小秘密。但臉埋在Smoke的髮間時，她認真思考，決定算了，因為跟她們無關。

「好。」

　　Smoke很滿意，微笑吐出那一口長長的煙，後來香菸落地，一腳踩滅。Smoke壓沈瑜在別墅的外牆上，唇齒熟練的擊破沈瑜的敏感點，沈瑜愉悅的呻吟，扯著Smoke的上衣，著魔的聞著她，點燃身體的每一處。

　　以微小說形式闡述妳／你心中所謂愛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