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故事開在主角的身上,或者實在是太過常見了,不如來點新意,由奸角說起吧。
故事一開始發生在一間舊式大學講堂裡。群眾之上是獨站台上的教授,講台上放著一塊金錶,一枚德國馬克幣,一把木尺,一副眼鏡和一本書。這排列的方法有著相當嚴格的規律,似乎跟中華的太極八卦有著極大的關聯,隨著每一天的時分都會有著微小的變化。
「教授,我知道在這個時候發問可能有少許唐突,但你還是可能為我解答我心中疑難嗎?近日我有幸拜讀博士的文章,看到你在最新的科學雜誌裡面提到『平行時空』的可能性,說實話,這是荒謬可笑的無奚之談……」
本來只有教授一人發言的教室,響起了半熟的一把少女聲線。如此唐突火辣的發言瞬間吸引了堂內學生的注目,站在後排的那些男生把頭互相擠擁逼出來,一來對敢於發問的少女有興趣,二來也想看看教授的反應。
而那女生也的確是個美麗的女孩,縱使她的言語可能帶著刺,但她的金髮和扁圓框鏡配起寶藍的雙眼,這是有知性的極美。唇上還未曾有成熟美女的火紅,也沒有大明星的妖艷,在旁人眼中就只是高傲和自信滿溢的聰慧少女。發言之際,眼神堅定且字字鏗鏘,每一個論點都不難看得出是經過深思熟慮和不短的研究時間。
滿載著知識的少女,她名叫艾碼.華高爾。
「排第一行的這位女同學,你若果不尊重教授的課堂,他絕對有權把妳趕離這神聖的……」
「不!助手格雷,讓她問吧。我最喜歡大學裡這自由的氣氛,你要是有問題的話,就問吧,你要是想批評的話,就來吧。這裡是知識和勇氣的溫室,神聖卻時刻接受著挑戰,要是因為語言的不恰當就拒絕他人的質問,那我這個教授,不對,這整個社會的教育氣氛,也難免過於自傲了。」
眾所周知,伊文博士是一位深受學生愛戴的好好先生,和藹可親,同時又莊嚴得體的形象深入大學的小城之中。而眾人所上的這一課,又如以往的一般令人大開眼界了。
*
「咳咳。今天,1923年1月11日,現在我會開始錄製第一百號日誌。」
桌面上點著一盞黃色油燈,勉強照亮伊文房間裡的每個角落。褐色書櫃上放著群書。書,古老卻不失雅致,整齊卻沒有規律的排著。當代的爵士樂在空氣中散發著獨有的懷舊氣息,伊文覺得那是久不退散的韻味。在深紅色的地毯上緩慢踏步,一手拿著鋼筆型錄音機,一手拿咖啡杯,一邊錄音,一邊喝咖啡,對他而言是再明顯不過的高級享受。
「今天是我時空穿梭到魯爾區的第一百天,行動的進程十分的順利。依我直說,是順利過了頭。所以我想應該沒有需要報告有關工作方面的進程了。」
伊文睄了一眼手錶,輕拍著錶面,似乎正在清理著上面的灰塵。
「那麼,不說公事,就談談私事吧。大約下午三時四十三分,有位女學生問了我一個有趣的問題,這讓我再次審視自己對『時間』的概念。是的,在我之前的理論裡已經提過,『時間』和『世界』是可塑的。」
「只要充分的改寫歷史,所有人都會得到幸福。不過在現今世上,有好多人都不接受這個世界上是擁有變得完美的可能,但在我的理論中……」
窗外一股雷聲,緊接著淡黃色的閃電劈落而躁動,一時打斷了伊凡片刻思緒。
「我剛才說到哪裡了。啊對了,理論。在我的理論之中,有一個方法,也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製造出一個完美的世界,正確一點來說,是無數個平行世界。每個人都得到完美人生的美好世界,那就是把『時間線』拆解重裝的最終結果。」
房間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噪音,玻璃的破碎聲,混合著消音器的穿插聲,一步步的接近伊文的房間。雷聲仍在不安的騷動,微雨拍打彩玻璃,伊文卻溫文的笑著,放下錄音筆,慢步走到裝著咖啡的虹吸壺前面。
似乎,他一點都沒有把外面的聲音當作一回事。
「因此,我非常認同『時革者』的理念。憑著把歷史修改,進行看似微不足道的未調,我們最終一定可以創造出無數條完美的、美好的、屬於每一個人的時間線。就猶如每人獲派一個魔法神燈一樣,每個人的願望都可以實現。」
這時,房間的木門被粗暴的炸飛,木屑散落一地。
踏進了四個不速之客,雖然各人的穿著都符合這時代的標準,但只要細心一看便不難發現,其材質和配置的裝備,都足足比1923的這個年頭先進了三個世紀。手上的兵器,不約而同的對準著伊文的頭顱,裝填了子彈,手指放板機前,彷彿在任何一刻都可以開槍。
「伊文博士,不要動……不要動!」
「時管局的人哦,我的老朋友們,別來無恙?歡迎參觀小弟寒舍,要來點咖啡嗎?」
伊文不慌不忙的倒咖啡,淡然的對著來犯的四個人。
「你涉嫌觸犯了『第五類時間線毀壞罪』、『一級謀殺罪』、『綁架罪』、『群體滅……你知道嗎,你所犯的罪實在太多了,我今天之內未必能夠一一數清。所以,請你跟我們回局裡調查。我說了,不、要、動!」
伊文看了他們四人一眼,拿著白色咖啡杯輕嘆,繼而走到播音器的前方。他換了另一塊爵士樂膠碟,優雅的按下播放按鈕。安東尼奧·韋瓦第的《四季》。接著,雙手如一位指揮家的揮動著,節拍是精准得似在演奏,勁度又是恰如其分的美妙。他一邊揮手,一邊靜靜的坐到書桌前,交叉雙腳的微笑著。
確實,任誰都知道那些只是看似平凡不過的行為。但此刻在那四個人的眼中,他一連串的動作已足以令他們心跳急劇加速,緊張不已。看來在他們的心目中,這位伊文博士絕非善類。
「嗯嗯,看到這裡,我想大家都該意識到這是一個會牽涉到大量『時空穿越』的戲碼的故事了。沒錯,在不遠的將來時空穿梭將會成為現實,其中有一群自稱為精英的時空旅人創辦了時管局,主張時空穿梭不應用於自已的私利之上。而我所加盟的『時革者』則持著相反的看法。你們現在眼前的這些時管局特工,就是為了消滅時革者們而來到這裡的。」
「你在跟誰說話啊!」
「當然是我可愛的讀者們,觀眾們啊!嗯,說不定今天所發生的事會某一天變成電影也說不定。我覺得在另一個平行時空之中,總會有人在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的……嘛,不過現在即使我要說些什麼你都不會懂啦,你們這些只活在二次元裡的角色是不會懂的。」
「你這廝……」
然後,那一位名叫彼得森的男人,是「時空管理局」的特工,也是四個人之中最為衝動的一位。一聽伊文這樣挑釁,再也抵制不了自己心中的那股怒氣,一聲怒吼握著拳頭衝他而去,另外那三人叫也叫不住他。剎那間,一瞬,他們見到伊文博士脫下手套,攤開右手,用一根食指停止了彼得森的行動,接著用左手按住了他的頭顱。
「噓,不要動,不要動。我相信大家都是有識之士,會靜靜的坐下討論。我說得沒錯吧,彼得森。」伊文續著說。
「啊額,啊……」
「這就對了,你可別怪我哦。我可不是什麼壞人,只是我的正義感跟伙的有所偏差而已。」
還是伊文一人在進行奸角的獨白。
餘下的那三個人看著彼得森的雙眼慢慢的失去朝氣,頭髮在幾秒之內由黑轉白,皮膚變得乾涸,牙齒掉落,身體的每個關節都開始動彈不得。短時間內,他由二十四歲衰老至九十歲,一副行將就木的的模樣。事實上,他體內的血水已經開始從身體各處滲出,各個內臟都已經進入衰竭的階段。他早已沒有幾秒前的那種盛情了。
「還有誰?我準備了一點咖啡,應該夠你們四個人喝的。對!還有音樂,大家來跳舞吧?」
(1923年1月11日,下午十時,德國魯爾區)
「伊文博士,晚上好……嘔,這陣屍臭味是什麼回事?」
伊文的工作桌面上點著燈,房間裡坐著五個人,大家都圍著一壺精製的咖啡而坐。其中一個人失去了平衡,頭著地的倒下了。穿著紫色的夏威夷度假襯衫進來的男人,摁著口鼻環視著伊文的辦公室。他的個子,大得像隻黑熊,膚色也像極黑熊,身上的肌肉紋路彷彿魔鬼的笑顏,可他在室內還是戴著太墨鏡,墨鏡跟他的皮膚同一個顏色。
「是格雷啊,隨便坐吧。如你所見,我正在和四位老伙計品嚐黑咖啡,如果你也想喝,我可以倒給你哦。」伊文把倒在地上的那屍體扶正,固定在椅子上。但這時,另一個人又倒在地上了。
「博士,你在外面給人的形象明明是如此的和善,還真想不到你有這種虐待死人的嗜好啊。」格雷是個粗魯人,在幫伊文扶好那人的身體時,不小心把頭給扭掉了。
「活人才是用來虐待的,死人又沒有感覺,怎會是虐待的一種呢?更何況,我最不想被你這種會亂搞女人屍體的變態說教。我想,如果今天的那個女學生的頭髮稍微長一點,你就會忍不住下手吧。」
「我沒有忍住啊。」
「誒?」
「喂喂,那隻女人可是在質疑你的研究哦,要是我不把她的頭顱捻出漿來我又怎對得起我的父親呢?她在臨走之前還一直在空中踢腳,在懇求著我的寬裕,眼淚啊口水啊,什麼什麼的都流得四處皆是的。哎喲,明明整個過程就只有十秒,吵吵吵的真令人不爽。」
伊文又喝了一口咖啡,口中吐出一口白煙。俯視著滾到腳邊的頭顱,眼鏡框後的那雙眼藏著幽魂般的神情,白髮,配著一副跟年齡不成正比的年青容貌。站在對面的格雷還是一貫的粗魯,把書櫃裡其中的一本舊書撕成了兩半。
「博士,你怎可以責怪我呢?我從不明白為什麼人們會對『肢解』啊,『先殺後姦』啊,這些行為感到不齒。這種事只會在對象死後才進行的,將她們分成一半,50%又50%,這並不會對她們帶來任何額外的痛苦啊……相比起在對象死前做這種事,相對上是多麼的幸福啊。」
伊文沉默片刻,放下咖啡杯,微笑著。
「幸福,是這樣的一回事嗎——我還有一點事要辦,你可以替我去2013年的香港解決幾個人嗎?如果你需要一點動力的話,其中一個目標是女人,我相信你會喜歡。」伊文遞過相片。
「長頭髮,還要是紅色的!強悍的性格、時管局的首席畢業生?啊,我好興奮啊!博士,為了讓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理想中的世界,我樂意接受這個任務。」格雷接下相片,頭上的墨鏡仍舊牢牢戴在頭,也不知道他是怎樣透過那塊鏡片看前方事物的。
「嗯嗯,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想來如今我們時革者們,恐怕要開一場有趣的棋局了。」伊文博士意味深長的一笑,喝光了杯裡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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