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已完結) - 成長

慕容樂一身淡粉色的裙裝，細碎的陽光灑下。

慕容暘看著她的背影，像蝶兒，飄飄忽隱，他突然很害怕失去眼前的人。

「樂兒，你不怕嗎？」他自己想問什麼都不明白了。

「怎麼連你都叫起樂兒了…」她回頭，有點無奈「我該怕什麼？放心吧！誰也奈何不了我！」她極具自信的說道。

回想起來，說不定就是在那時，他的心丟了。

彷彿扔進池塘裡的小石子，找都找不著。

慕容暘久違的露出淺笑，他生的和他的母親相像，秀氣不輸慕容樂。

慕容樂心情大好，笑意滑進眼底，點點耀花人的眼睛。

她主動走回來，牽住慕容暘的手。

「你好瘦啊！」她笑盈盈的看著他，袖口的雲紋擦過他的手指，引起一陣麻癢。

「我會努力吃胖的。」他什麼都不懂，單純的想達成任何她的願望。

她讓他往東，絕不會往西。

「傻子！」她笑罵一聲，軟糯的童音甜進心底。

慕容樂僅僅五歲就有自己的院落，這實在不可思議。

聽說這是她自己提出的，爹爹也很快就答應了。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孩子，兩天就會哭著跑回來了。

不料半個月過去，慕容樂的笙歌齋規矩嚴謹，一點亂子都沒有。

她的爹爹，慕容家的大家長，慕容隸把幾個服侍她七女兒的大丫鬟叫來問過後，竟是命大總管取出笙歌齋所有人的身契，送進笙歌齋裡。

慕容樂就這樣以幼齡之姿登上主掌整個院落的地位。

不過因為這樣，反倒好藏人。

慕容樂嚴令見過慕容暘的下人不准洩漏，查到就立刻發賣出去。

他怔怔看著慕容樂的身姿，慢慢意識到自己應該學習的是什麼。

樂兒也是個孩子，他要強大起來，總有一天，換他保護樂兒。

「阿暘，小翠把你的房間收拾妥當了，雖然只是側間，但是也不小了。」慕容樂看著下方一眾一等和二等丫鬟，嘆了氣。

「我就不給你安排守夜的丫鬟，看看她們嚇成這樣…你沒問題吧？」慕容樂為古代人根深蒂固的迷思惋惜。

「沒問題。」慕容暘點點頭，溫順如兔子。

「具體的事情就明天再想了…小倩，我睏了。」她打了個哈欠，小倩立刻讓下面的丫鬟散去，上前服侍主子入寢。

「樂兒，晚安。」慕容暘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脫口而出。

「晚安。」她沒有回頭，聲音睏頓，顯然很累。

慕容暘渴望著她轉頭，血瞳流洩出那樣強烈的希望。

我不要，再站在她的身後望著她的背影。

慕容樂收留那個紅眼睛妖怪的消息終還是傳入慕容隸的耳朵裡。

當日下學，慕容暘就被府裡的侍衛鎖走了，與之對比的是慕容樂是被她母親的貼身丫鬟請去。

慕容暘眼中的無助閃過慕容樂的腦袋，她卻只能睜著眼睛，無辜般等待救他的機會。

「爹爹～」她一看見有點嚴肅的慕容隸立刻撲上去，嬌憨的小女兒角色一向是他爹爹最喜歡的。

「樂兒，知道今天換你來為了何事嗎？」慕容隸攬住小女兒，一雙黑眸掃過押在地上的慕容暘。

半點感情也沒有，給予的只有厭惡。

慕容樂額際一抽，怒火漸漸升騰，臉上卻維持著笑。

「樂兒不知，請爹爹示下。」她眨著眼睛，笑著仰望慕容隸。

「聽說這個畜生擅闖你的笙歌齋，還賴著不走？是不是？」慕容隸一字一句緩慢道出。

明顯就是慕容樂認下的話，所有罪責都會落在慕容暘身上。

甚至，慕容隸就有理由杖責他致死。

慕容樂的心裡一寸寸冰冷，慕容暘何辜之有？不過就是生了一雙紅眼睛罷了。

「…樂兒，我…」慕容暘似乎下定了決心，決然開口的同時被慕容樂打斷。

「爹爹為什麼這麼想呢？樂兒若是遭到無賴，多的是辦法整治。」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笑意停留在嘴邊，眼中是一片冰冷。

「暘哥哥總歸是哥哥，樂兒見闔府無人抽空照顧哥哥，於是攬了差事。」她笑著走到慕容暘面前，指著那些家丁，巧笑「還不放開嗎？」霎那之間，她散發出冰冷極致的氣息。

家丁不由得鬆開了手。

「他怎麼會是哥哥！我不承認！」到場的只有慕容隸的子女，這畢竟是醜事。

論排行，慕容樂是最小的女兒，慕容暘卻是排行第三，比慕容暘小上一歲的慕容堇憤聲抗議。

「堇哥哥想滴血認親嗎？」雖是笑著，誰都看得出她是認真的。

「樂兒，別胡鬧！」慕容隸疲憊的揉揉眉心，慕容樂是他最看好的孩子，此時卻為了一個妖孽與他反目。

他不明白那個妖怪有什麼好的。

「爹爹。」慕容樂突然看向慕容隸，墨黑的眼裏沒有笑意「不是把暘哥哥棄之不顧就是解決問題了，誰不知道他是慕容家的？」慕容樂眼中瀰漫一層霜氣，冷漠。

「既然如此，到還不如讓暘哥哥揚名天下，讓全天下都知道慕容家的包容以及強盛。」慕容樂說著違心的貶低言論，只是為了慕容暘此後的立足之地。

希望慕容暘不會誤會，她沒多少希望的想著。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慕容隸，有那麼多的情感泄流一地，都是冰冷的。

慕容隸深沉的目光停駐在他五歲的女兒身上。

從來就不理解他看似深沉的女兒。

「爹爹，樂兒有哪次讓您失望嗎？」慕容樂再次上前諫言。

無數道灼人的視線聚集在她身上，幾欲穿人。

她無懼的挺直背脊，就這麼和權傾朝野的父親對看。

「…隨你的意思吧。」慕容隸嘆息，身子向後靠去，疲憊的就像佝僂的老人。

「謝謝爹爹！」慕容樂頓時樂開懷般，那無憂又稚氣的笑容如未曾離開。

「別忘了你的承諾。」慕容隸揮揮手，散去滿屋的人。

慕容樂在一片抱怨耳語中，蹲下扶起慕容暘。

或許這世上只有她敢直視他的眼。

慕容暘那美麗如紅翡的眼中有著無助、迷茫，像是剛出生的小鹿茫茫不知歸處。

「阿暘，我總會保護你的。」她心軟，低聲道出可貴的承諾。

慕容暘的眼定焦在她身上，心中生出一絲勇氣。

他想活下去。

三年過去，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很容易改變些什麼。

例如：一個人。

慕容暘自那以後，就正式住在笙歌齋裡，慕容樂收拾出兩個單間給他，一間作為書房，一間就是寢房。

她沒有派自己的丫鬟服侍慕容暘，而是親自找來一個七歲男孩。

慕容樂許給這位孤苦無依，受盡下人欺侮的孩子不少好處，教導規矩一段時間就領到慕容暘面前。

「阿暘，他叫南風。」慕容樂笑著用功的慕容暘說，後者抬起頭慣性的露出傻笑。

經過慕容樂的調養後，慕容暘總算恢復了該有的模樣。

身上的傷疤也漸趨平淡，只看的見細微的痕跡。

「以後還會有東風、西風？」慢了好幾拍，慕容暘才意會她的意思。

南風雖然答應慕容樂來服侍，還是恐懼的躲在她的背後。

在他心裡恐怕慕容暘生有三頭六臂，尖牙利嘴吧？看見那個坐在書桌後，長的和別人沒什麼兩樣的慕容暘，他陡然鬆了口氣。

「拜見三少爺。」南風乖巧跪下行禮，慕容暘開心的扶起他。

他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慕容樂見狀噴笑，這個慕容暘真可愛，她想。

「或有的，阿暘，總會有的。」不怕你的，親愛你的，一定有。

南風偷偷看著自己的主子，觸及那雙有些妖異的眼還是有點恐懼。

但是聽其言語卻覺得溫和，他直覺這是個好人。

「阿暘，爹允許你進練武場了，從明天開始。」慕容樂讓南風退下，拉著慕容暘到旁邊坐下，隱約擔憂。

「我教你的都會了嗎？」慕容樂翻開他的掌心，摸到那凸起粗糙的繭。

「都會了。」他乖巧答道，低頭看見女孩嫩黃的裙襬和他白色的衣下擺交雜，心中一動。

「練武場上我保不了你，你…量力而為。」慕容樂微笑，抬手替他捋好頰邊的髮絲。

若說當初只是一念之間的同情，經過三年，她已經當他是親人了。

比起府裡其他虛偽作態的兄弟姐妹，慕容暘會傻傻的對她笑，那雙被視為妖異的紅瞳不時的透出暖意。

「樂兒最好了。」他有所感嘆，低下頭靠在小人兒的肩膀上。

輕輕的，絲毫不敢用力。

鼻間傳來慕容樂身上的馨香，慕容暘微微皺眉。

「妳去了娘親那裡？」她身上的味道是他母親常用的脂粉味。

「爹爹賞下五匹雲裳閣的絹帛，我給姨娘送去三匹。」她總是心軟，那個不再得寵的姨娘好像很喜歡她。

慕容暘悶悶的哼了聲。

若說他無法釋懷的，大概就是生下他的娘親曾想掐死他吧？

「小姐，晚飯備好了…」小翠不敢踏入慕容暘的別居，站在門外通傳。

慕容暘笑著抬起頭，跳下地向慕容樂伸出手。

慕容樂一笑，眼角微挑的拍開他的手「狗腿！」

她逕自走向門口，慕容暘略微失落的看著自己的手。

「阿暘，快點～我今天吩咐了廚娘做了你喜歡吃的烙餅！」慕容樂探出小腦袋，巧笑倩兮。

慕容暘嘴角漾起笑，像波紋一樣慢慢加深「我來了。」

不管在哪裏，只要妳喚起我的名字，我一定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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