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輸咗俾鏡入面嘅自己 - 第１４章

接來嘅一日鬼都匿喺鏡入面，無再出過嚟。

心煩意亂嘅我自己一個去咗轉個圈。

冬季嘅海風不過係咁，無咩特別。離聖誕愈嚟愈近，成雙成對嘅情侶塞滿咗海濱長廊。孓然一身嘅好似得我一個，不過都無咩所謂，唔會有人注意到。

每當心煩嘅時候就會出嚟睇海，望住不見盡頭嘅廣闊海洋，自己嗰啲煩惱一下子顯得微不足道，慢慢就唔會再覺得煩。

幾隻海鷗飛過，為單調嘅藍色點綴幾分白。

「做緊咩啊你？」梓安日常嘅突然來電。

「吹緊海風。」

「咁啱嘅，我都係喎。」

梓安依句話，幾秒之後我先反應過嚟，轉過身搵佢嘅身影。

終於，喺某個方向見到熟悉嘅身影行緊過嚟。

「你又知我喺到？」視線重新返到遙遠嘅海平線上。

「咁啱經過過嚟睇下姐，畢竟有個人每次唔開心都會嚟依到吹海風。」梓安同樣挨喺欄杆上望海：「關於鬼嘅？」

我無用聲音作回應，只係點點頭。

「驚搵唔返啲殘魂？」

「唔係依方面。」

「咁係關於啲咩？」

「唉」我都唔知算係關於啲咩…諗咗一陣，話：「情感方面我諗。」

「唔通…人鬼情未了？」佢開咗個玩笑。

「可能啦…但更多嘅係…我好厭惡作為替代品依個身份。」

「替代品…？」梓安左思右想，好快明我講咩：「你爺爺嘅替代品？」

嗯。我點頭。

話題去到依就斷咗，我哋都成雙成對咁…望住個海…本來係好正常嘅一件事，但擺喺聖誕前後顯得有啲奇怪。

「走啦。」

太陽沒入海平線，黑幕漸漸降臨。無咗光線嘅輔助，海平面變得毫無層次，望邊到一樣咁，無意思。

「聽日見。」目送梓安上車之後，我都行返屋企。

鬼仍然無出嚟，我甚至懷疑佢係咪再次陷入沉睡。於是我係咁篤佢…

嗡…嗡…

佢終於發出微弱嘅叫聲，表示自己仲在生。

日子好似返去以前咁。一個人食飯、打掃、倒垃圾、整理雜物，之後沖涼、刷牙、上床瞓。

「噠」

「早抖喇鬼。」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9EFUcHCP

第日同樣喺下晝6點，約咗梓安同夢如喺油麻地間中華書局到等，因為花樓梯就喺附近。

今次梓安係最早到，之後係我，最後夢如先嚟。會合咗之後就準備行。

「等等先…」梓安都擋喺我面前：「鬼鬼呢！」

夢如如夢初醒嘅樣，不斷點頭附和。

我諗嘅佢哋嘅意思係想見鬼，無奈咁攤咗攤手：「但你哋無開眼，見佢唔到啊。」

嗡～

依個時候，袋入面嘅鬼叫咗聲。

「你有辦法？」我問。

嗡～當然有～

我將鏡拎出嚟，只見佢輕微抖動咗幾下就無再郁。

微弱由鏡底散出，落喺梓安身後，匯聚成少女嘅模樣。

「我喺到啊。」鬼拍咗拍梓安嘅肩膀，梓安即刻擰過頭，嚇咗嚇，退後兩步。

似乎係知道自己嘅失禮，梓安緊接住道歉：「啊…唔好意思…原來鬼鬼你咁靚女！」

「乜你之前諗到我好醜架？」

「唔係！緊係唔係啦！」

見到梓安慌忙否認嘅樣，我同夢如都忍唔住笑咗出嚟。

「你依家嘅狀態係邊個都見到？」鬼好似同前日行花園街嗰陣有啲唔同，依家嘅佢同人類嘅氣息幾乎一樣。

「係啊～我化咗實形，邊個都見我，但維持唔耐咁解姐～」

「路人嗰方面？」

「放心啦～」

兩日以嚟嘅第一次對話。

之後都無我嘅事，梓安同夢如夾住鬼咁行，三人好似失散多年嘅兄弟姊妹咁，有傾唔哂嘅話題。我跟喺後面，唔自覺咁微笑。

其實佢開心…就夠啦，其他又係咪咁重要呢？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Mkh9rV9q

好快，我哋就行到花樓梯，係一條塗上各式各樣花圖案嘅樓梯，並唔係有真花。

可能因為樓梯嘅位置比較偏僻，加上太陽已經落得七七八八，圖案都變得唔明顯。

差唔多行到花樓梯嘅時候，梓安同夢如好自然咁放慢咗腳步。鬼依然向前行，盯住花樓梯望，最後駐停喺樓梯面前。

梓安同夢如都好識趣咁留喺後方，聲音顯得不合時宜，所以大家都默契咁無講嘢。

環顧四周一圈，都無見到鬼嘅殘魂，最後視線落喺現場唯一嘅白衣少女身上。

出於某種覺悟，認為現場得自己合適喺此時此刻行過去。我邁步向前，對於梓安同夢如投嚟擔心嘅眼神，我只係輕輕點頭表示無事。

「記返起啲咩？」我行同鬼嘅身邊陪佢一齊賞花。

「嗯。以前嚟過，好耐以前。」

「同先存一齊嚟？」

「係啊。」

意料之內嘅答案…

「鬼，你記唔記得自己嘅真名啊？」我突然插入句無關重要嘅話。

「春蘭，韓春蘭～」

春蘭，好靚嘅名，好啱佢。

我合上眼全力去幻想，喺腦入面模仿，當我再擘大眼嘅時候，神情已經換過一番。

用比平時略為低沉嘅聲線開口：「春蘭，我哋一齊賞花啊～」

由鬼驚訝嘅表情到唔難知道，模仿成功！

「好似…」鬼好細聲咁講：「但…點解要扮佢啊？」

「我想…幫你重現返同爺爺嘅相處片段啊。」

鬼凝重嘅神情終於化開做笑容，唔知係俾我嘅話，定還是係模仿逗笑。

見到佢笑返，我都跟住笑。

「先存把聲先無咁沉。」鬼吐糟我一番，跟住抬起頭望樓梯嘅其他角落，又話：「以前成日會嚟依到，花雖然唔係真花，但好特別，我好鍾意。」

「爺爺帶你嚟先架？」

鬼聽到擰轉頭，不解咁望住我：「你好在意先存咁。」

「我想知多啲佢嘅事啊。」因為我想模仿得再似啲。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22X7art5

鬼意味深長咁望我一眼，但似乎無猜測到我背後嘅真正理由，繼續講：「有一日，先存帶我嚟到依到，話將牆上面嘅花送俾我。雖然花係無生命，但卻係永恆，唔會枯萎。就算佢以後唔喺到，啲花都可以代表佢，一直咁陪住我……」

原來依啲花係有咁深長嘅含意，幾浪漫嘅解釋，只係唔知點解我愈望啲花愈唔順眼。

「死物當然係永恆，無生命嘅嘢又有咩資格作為愛嘅載體。」說話唔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

鬼無講嘢。

我先意識到自己嘅自以為是可能傷害到佢…到底我係憑咩去否定人哋最珍重嘅物件呢？

「對唔住…」我擰過頭，好似做錯事嘅細佬咁，連直視佢嘅勇氣都無……

「無事啊，嗰啲只係我替春蘭講嘅說話。」鬼頓咗頓，又接住講：「跟住春蘭嘅記憶，以春蘭嘅身份行一次依條樓梯都係件幾有趣嘅事。」

聽到鬼嘅話，我呆咗呆，似乎…一直以嚟都係我自己誤會咗。

「咁我哋行啦，春蘭。」我向佢伸出手掌，而佢好自己咁放咗隻手上，用力握實。

兩個人拖住彼此，一步一步咁向上踏。今次我唔再抗拒假扮先存依個身份，因為鬼都只係扮演緊春蘭。

霎時間，場景好似一下子返去幾十年前，先存為春蘭獻上山盟海誓，以花樓梯許下一生一世嘅承諾。

不知不覺間就行到樓梯嘅最上方，回頭向下望去。

「春蘭，你願唔願意啊？」

彷彿見到兩道細少嘅人影，男人單膝下跪，女人雙手捂住嘴，好驚訝嘅樣。手上雖然無戒指，但卻以生命嘅長度作為指環，連繫陰陽相隔嘅兩人。

我擰過頭望此時此刻我最想見嘅人，而佢都望緊我。

「鬼，你話佢痴情唔痴情呢？」

「痴情啊，你會唔會都咁痴情？」

「只會比佢更痴情。」

聽到我嘅答案，鬼莞然一笑：「嘖～都唔知係咪真～」

我不置可否，千言萬語都不如付諸實行。

「走啦？」

鬼點頭。

仲有一條樓梯長嘅時間，先存同春蘭終於喺幾十年後嘅今日，行到終點。

「我願意～」

兩道若隱若現嘅人影心滿意足咁望住我哋，揮手道別，然後消散。

好似睇完一套電影咁，空虛感喺內心油然而生。

「角色扮演結束喇～」鬼伸個懶腰，長吟一聲。

「我以後應該叫你…」

「鬼啦緊係～你幫我起㗎嘛～」鬼講完就跑咗去搵梓安同夢如，獨留我一個人喺原地品嚐依份甜甜嘅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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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１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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