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mTXfQTcLm
湖面依舊映著皎潔的月,而孤舟上的兩人亦沒有再說一句話,直到一聲烏鴉的啼叫撕裂了這份寂靜,姒善才緩緩開口。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IgO1EQja
「牧公子,您應該是喜歡我的吧?」
姒善莞爾一笑,僅僅是一句沒有重量的問句,但當放在牧河的心上,卻成了千鈞重的憾恨,牧河紅著眼眶,怒視著對面猶在煎茶的姒善,姒善的笑靨如此從容,宛如所有的故事都是過眼雲煙,所有的錯誤都不足掛齒。
「姒善你到底有何居心,你總不能說整件事都是為了我吧?」
牧河拾起桌上的紅紗,紅紗上頭用灰線繡著一隻小巧的杜鵑,而在一旁有塊深紅色的汙漬,邊緣微微的焦黑訴說著它所經歷的往事,牧河緊緊的握住紅紗,宛如想緊握那逝去的紅顏。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osInm0fqJ
「牧公子,你可知道為什麼你會傾心於她嗎?那是因為她身上有我的影子,如果蒙上面紗,不論是我還是她,都一樣。」
姒善嘲諷的將面紗再次蒙上,在剎那間,牧河內心百感交集,此時似乎回到十年前在江南首次遇見姒善的時刻,那時就類似眼前的模樣,是在一艘遊覽江南的蘭舟,而姒善緩緩繫上面紗,用這楚楚的眼神迷了他的心,但一回神,孤舟依舊是孤舟,故人依舊是故人,但心繫之人卻不同了。
「不…你們並不同。」
此刻牧河不願再與姒善對視,只是深情的望著手中的紅紗,他的心思,或許就如同手中紅紗上,用黑線題的兩句詩詞。
應是子規啼不到,故鄉雖好不思歸。
元和元年,夏。
自從上回誤入雍容閣花園後,牧河得知了通往花園的小徑,便經常前往偷窺,希望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姒善,但日復一日,卻總是只見到來此處打掃的藏春,而藏春發現牧河,也沒有將他驅離,只是自顧自的灑掃石徑,偶爾偷瞄一眼牧河,然後就再繼續日常的打雜。
牧河見藏春並沒有敵意,久了便鼓起勇氣前往搭話,一開始藏春只是聽,有時回個幾句,但隨著日子的更迭,藏春也開始願意和牧河分享青樓的瑣事,可能是青樓內顧客的爭執,又或是藝伎們的勾心鬥角,而牧河靜靜的聽,內心期盼著能聽見關於姒善的消息。
「跟你說,今日姒善姐姐要我代替她上戲臺演奏,我可緊張死了!」藏春用手輕捧心窩,深吸了口氣。
「此話當真?難道姒善姑娘不怕被底下的客人發現嗎?」牧河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藏春。
「這點倒不用擔心,我們不說話、蒙著臉,只是演奏著琵琶,並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藏春微微的彎起嘴角,臉頰上的梨窩淺淺的,讓牧河看的有些走神,但過了半晌,牧河便轉移視線以免被她發現自己微紅的臉龐,為了轉移注意力,牧河問出心中的疑問。
「藏春姑娘,難道你有學過琵琶嗎?」
「沒有,是以前姒善姐姐在練琵琶,我就在旁看著學,久而久之也就學起來了!」藏春眼神炯炯,語氣充滿欽佩。
「藏春姑娘你真有天賦,外人都說姒善姑娘的琴藝無人能學,但你卻用看的就能學會!」牧河十分訝異的說道。
「過獎了,那時姐姐偶然發現我會演奏琵琶時,也和你的表情一樣不可置信!」藏春羞赧的低下了頭,但藏不住她雀躍的情緒。
「冒昧請問,藏春姑娘你是怎麼與姒善姑娘結識的呢?」牧河隨口問道。
「我們是在長安相遇的,姒善姐姐那時見我被人口販子販賣,便二話不說的帶走了我,讓我有了家。」
藏春說起這段往事如此平淡,彷彿是在閒話家常,但這聽在從小處在茶商世家的牧河耳裡,卻是從未耳聞過的世態,他不敢相信眼前才華媲美姒善的姑娘,竟是一位被拋棄的小孩。
當時是個嚴寒的冬季,年幼的藏春與母親前往長安,那時的藏春身著棉衣,而母親則身穿皮襖,漫步在紛紛大雪的長安街道,只見母親一直研究著手中的地圖,口中喃喃著一位男人的名字,年幼的藏春體力有些不支,便拉了拉母親的手。
「媽媽,我們要去哪?」藏春委屈的看著母親。
「我們去找爸爸,我們藏春也很想見爸爸吧!」母親和藹的說道。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終於抵達了一戶宅邸,朱紅大門十分雄偉,令藏春有些發顫的躲在母親身後,只見母親疲弱的敲了敲木質大門,長途的跋涉使得平時辛勤的母親變得更加蒼老,而北方的凜冽更使得長期居住南方的母親身體不堪負荷,就在大門打開的前一刻,母親便無力的昏了過去。
而後,走出了一名年輕氣盛的男人,當時藏春明顯的見到男人在看到母親時的眼神,那種鄙夷與厭惡,讓藏春感到十分不適,只見男人轉身向下人交代了幾句,昏迷在地的母親便被拖進門內,而藏春被其他下人拉離宅邸,不論藏春如何掙扎,也不敵大人們的拉扯,最後下人把藏春交給了一名混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年幼的藏春不敢哭鬧,只敢安靜的待在混混身邊,害怕要是連混混都離開,自己就真的迷失在長安,找不到母親,而此時身上的棉衣已被混混脫下拿去典當成錢,在這嚴寒之中,粗麻繩捆著藏春的腰,赤腳踏在皚皚雪地,腳丫子儘管凍疼了,也無人關心。
「小妹妹,你要不要跟我走?」
一聲溫柔的呼喚喚醒了失落的藏春,為了離開此地藏春用力的點點頭,姒善趁著混混不注意,迅速的解開了粗麻繩,帶著藏春離開了混混,雖然藏春思念著母親,卻也不敢向姒善要求,而姒善也不多問,便把藏春帶在身邊。
「姒善姐姐,我能不能也像你一樣上臺表演呢?」離開京城後的某一年藏春問道。
「你沒有才藝,怎麼上戲臺表演呢?」姒善邊在臉上抹著胭脂邊說道。
「可是你看我也會彈琵琶啊!」
年幼的藏春委屈的鼓起腮幫子,默默的舉起姒善的琵琶,彈奏起高難度的霓裳羽衣曲,沒有一個音調有誤,且樂音十分動容,看著有如此造詣的藏春,姒善收拾訝異的心情,雙眼認真的看著藏春說道。
「青樓人物錯綜複雜,我不希望藏春你捲入其中。往後你若想上臺演出,便面掩紅紗,以我的名義在臺上演出知道嗎?」
從此之後,戲臺上風靡中原的琵琶女,在那紅紗背後的容顏,不再只是姒善,而是還有藏春,無人知曉,只因幕後的藏春,技藝亦精湛的宛如姒善,卻不曾留名。
「我覺得很幸運遇見了姐姐,不然現在的我可能已經不在世上了!」
往後每當藏春提起這段往事,總會幸福的瞇起了眼,而牧河也只是笑著陪伴在藏春身邊,聽著藏春述說這些,在雍容閣內從來無人能分享的故事,牧河感覺和眼前姑娘的距離似乎近了些,漸漸的牧河送給姒善的禮物旁,便多了些給予藏春的飾品,再過些時日,便只剩給予藏春的小物了,就在這炎炎夏日,牧河的出現融化了藏春內心的寒霜,同時間藏春也悄悄的住進了牧河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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