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悔、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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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沾起輾碎的粉末，咧嘴向唇齒間的牙肉抹去。忽而聽到笑聲，吃吃地於他耳廓迴旋，絞進他的血肉中去。他就知這笑聲就在他嘴裏。意識與靈魂糅合，天花的燈旋得高了，又旋低，他抑頭在恍惚的光影中盤旋，想起撞到燈罩去的蒼翠小青蟲；他便覺得浩蕩又可憐。他欲再沾些粉末去，卻揚了，要抬起他的身驅，撒到雲端，使他陷入瘋狂的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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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徑逃走，睜開眼來，躺在地板，彷彿被旋得胸腹俱破的死屍，躺在孤墳之中；他覺得見了自己的墓碣，頹敗地立於烏老鴉低旋之地，要喫了他。他竟知自己悔了；他見了自己的魂魄抓緊軀殼，喊：你怎麼敢！他誠然是不敢的。但這昏暗的天地間僅有的安寧，要使他升到天去，化為浮雲，再凝視結聚的水蒸氣言：你怎麼敢。僅餘的悔是靈魂的駁詰，蠱惑的折磨。他支撐空缺的軀體，要逃出粉末擠進他喉嚨的房間；他衝出門去，踏空的階梯，斷裂的骨頭與血管，他又聞得迴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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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該是墜到地獄，火燄要灼燒他，油要沸騰他殘破的地獄。他悲憤，我既然悔，我竟然悔ㄧㄧ鬼魂卻低微的叫喚，一男子於他前，遍身有大光輝，他然而知他是魔鬼。鬼不蠶人！人只得自蠶。男子細數。他忽而想起脖上的緊纏，卻不見掙扎；與情人最後的旖旎，浸泡的血浴。他終究蠶在自身的繭中，直到腐爛，不知所終。悲哉！男子高呼，你三次不破蠶，何以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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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壟到虛空，直至一所暗紅燈光的房。天花懸下孤零的繩圈，他知是蠶，卻心無所感。他站到繩下去，頭頸欠伸，不知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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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來源：柳應廷〈狂人日記〉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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