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都德蘭傑（END） - 44 雪般靜謐的少女，雪唯

44 雪般靜謐的少女，雪唯

Jun 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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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赫伊坦酒館裡，我趴在鋪著方格子桌巾的木桌上，凝視著高腳杯中的琥珀色威士忌裡晶瑩剔透的冰塊與燈光交織的奇幻光影，底下的些許的泡沫冉冉升起，透明的杯子外附著的水滴不經意滾下。

　　無聊地搖晃著細細的杯柱，看著琥珀色的液體沿著重力方向在杯中滑動，冰塊喀啦喀啦作響，手指沾上了凝結的水珠。

　　「嗨。」維爾不經我同意就在我前方的位置坐下，雙手交握扣，手肘支撐於桌上，下巴自然而然地靠著。

　　不多加理會他，掃興地將高腳杯安穩立於桌上。

　　兩人沉默著。

　　「關於上次……你在那間教堂和卓司說的那些話，『別太過信任人』。」維爾打破沉默，「雖然聽起來傷人，但在德蘭傑城，的確是事實。」

　　「……你到底想說啥？」不太願意提起上次的事情，我撇撇嘴角，凝視著杯中的冰塊。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沒變。」維爾無聲地笑起來，想起過去，「你總是告訴我們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但卻無條件地信任我們，替弱者挺身而出，正義對你來說就好像理所當然。」

　　我移開視線，低聲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裝傻這點也一樣沒變。」維爾聳肩，瞟了我一眼，「不過可惜的是，以前的事情我可是記得很清楚，曾經身為律師，我的記憶力可是不賴的。」

　　「……身為男人還老是翻舊帳，真煩。」我冷哼一聲，並不想正面回應。

　　「也許吧，有些事情還真是想忘也忘不了。」維爾不迴避地自我解嘲，看向門口，話題突然一轉，回憶起過去，「那年，我剛從法學院畢業，天真以為從此能在這罪惡之城為正義發聲，沒想到初出茅廬就被修理了一頓……要不是你救了我，我今天也不會在這裡。」

　　「……」我沉默地聽著。

　　幾年前，我返家的路上，不經意看見有一群人在巷子打架鬧事，他們多對一，從人牆縫裡我看見受害者，他看起來一副文質彬彬，弱不禁風的樣子，但面對惡勢力卻不肯屈服，灰色的眼睛無畏地盯著惡徒。

　　猜想那傢伙八成是得罪了哪個有權力的人，落得這種下場。

　　在我路經灰暗街道的時候，那人已經被打得滿身滿臉是血，乾淨的衣物上沾滿泥巴與血跡，但炯亮的那雙眼睛，就像絕望裡仍然不滅的光，深深吸引我靈魂的某個部分，不知道為何，升起想涉險救他的想法。

　　最後，雖然成功將他救出沒錯，但自己也掛彩，兩個人在醫院躺了好幾天。

　　那時候聊起來，得知對方是法學院畢業的學生，剛考上律師執照，是因為第一次接手的案子不願意收黑錢助紂為虐，才會落得這種下場。

　　兩人因為理念相近，氣味相投，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一直到我家裡出了事之後，我就從此再也不和別人連絡，自然與他斷了聯繫。

　　「還真諷刺，沒想到你這個前律師，現在反而幹起這種勾當。」我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調侃地說。

　　「是啊，不過沒辦法，『普通』的正義是無法在德蘭傑裡生存的。『黑吃黑』，不就等於負負得正？就有如你說過的，『有能力為惡卻為善，才是真善』。」

　　聽到這句漂亮話，我覺得好笑地哼聲，「我說過那種話？」

　　「是啊，而且，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很清楚。」維爾勾起嘴角，逕自拿起我的酒杯喝了一口，「今天我會做這些事情，都是『拜你所賜』，所以，你可要好好負責到底！」

　　我哼地笑起來，「那是你自己要做的，干我啥事？」

　　叮叮──

　　店門被輕輕推開。

　　一位穿著黑白色哥德式洋裝的少女，優雅地收起蕾絲滾邊的黑色洋傘，腳步輕盈地踏入店內，引起我的注意。

　　她有著一頭與衣服相當搭配的雪白長髮，額前是平順的直瀏海，她將兩側長髮分別用黑色的蕾絲緞帶梳起，皮膚雪白，一點瑕疵都沒有，搭配上文靜的氣質與神秘的朱紅色眼睛，活像個精緻的人偶。

　　「歡迎光臨。要點些什麼嗎？」酒保大叔親切地招呼。

　　「給我一杯紅酒。」少女說完，就坐在吧檯旁邊的高椅上，托著腮幫子，靜靜地凝視窗外的風景，柔柔的陽光照射在她的頭髮上，耀出美麗的銀色光環。

　　這一瞬間時間好像靜止了，我遠遠地凝視著她，久久不能說話。

　　「她是『雪唯．莫斯里』。」維爾的聲音使我清醒，看向他，卻見他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似乎是因為發現我在看雪唯，他才「好心」地替我介紹。

　　「她很漂亮吧，完美無缺彷彿人偶？」

　　「是沒錯。」

　　不知道怎麼的，維爾卻突然神祕兮兮地笑起來，「不過別看她那樣柔柔弱弱的，她的拳腳功夫可是很強的。」

　　「蛤？啥意思？」我挑眉。

　　「我想正常人沒事應該不會想挨打才是，有機會你就會見識到了。」

　　「……喔。」

　　維爾只弔胃口卻不告訴我答案，我看向雪唯，覺得她周邊的氛圍更加神秘，雖然對於維爾的話有著滿腹的好奇心，但也只能摸摸鼻子，暫且擱下了。

　　「您的紅酒來了。」

　　坐在吧檯靠窗位子的雪唯凝視窗外許久，酒保送上來的紅酒打斷她的沉思。

　　「謝謝。」她輕聲道謝，戴著白色纖紗手套的右手捻起高腳杯，輕晃一下杯身使殷紅色的液體在杯中盪漾，靠在可愛的鼻子前輕聞了一下酒香，然後輕啜一口。

　　見她品酒程序一點也不少，我忍不注說，「嘿，那女孩還頗懂得品酒的嘛？真難得。」

　　相信我說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但雪唯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停下動作，然後緩緩地轉頭望向我們，朱紅色的雙眼與我們視線相交。

　　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我尷尬且緩慢地移開視線，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不過維爾倒是不避諱地向她禮貌打聲招呼。

　　雪唯拿起裝著紅酒的高腳杯，緩步朝我們走來。

　　她的腳步輕盈，姿態優雅，面無表情且直視前方，神情專注，每個小動作都惹人注目，所有的美都凝結在她身上，她的靠近使我有一時間差點忘了呼吸，有點緊張。

　　維爾替她拉開椅子，雪唯點頭以示感謝然後挽裙坐下。

　　雖然她主動過來與我們搭訕，但她只不過是這樣靜靜地坐著，若無旁人那樣逕自享受自己的紅酒，垂下的睫毛底下有著一雙神秘幽深的紅色眼睛，就算是不發一語，仍是電力十足。

　　我和維爾也不說話，氣氛雖然怪但還不至於難耐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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