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誰突然拉開房間的窗簾似地,第一道光芒照射進虛無的空間,從深沉的灰慢慢染上色彩,咖啡色的、綠色的、藍色的,每一種顏色如同有生命般從分散的角落聚合在一起,構成七彩繽紛的世界。你感覺在下降,又或者打從一開始便站在某處的泥地上,看似柔軟泥巴不可思議又是如此理所當然地承托住你的重量。旁邊潺潺的流水聲、天空飛翔的小鳥鳴叫聲、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印象中初次接觸的事物新奇裡竟充滿莫名的熟悉的感動。
你沿著河邊走到棵大樹下。
坐在樹底的少年單純的仰望著蔚藍又無際的天邊,往前接近一點,走到身旁少年才慢慢的轉動至你的方向。視線相交的那刻,悲傷的回憶、自責的情緒毫無掩飾地如巨大海浪將你淹沒,僅站隱住腳已花光力氣。你嘗試將感受到的轉化成言詞,卻是如此的無力。你沒別開視線,凝視在纖長睫毛下的深邃眼眸,你終於明白誕生在這個世界的意義。
你想要幫助他,這位拯救了世界卻沒能拯救自己的哀傷的少年。
你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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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準時地將我從夢境喚回現實,慣性地伸手將電子音關掉,循例地梳洗完換上整齊的制服,將領帶繫好後照看這天唯一一次的鏡子。對於外表我是不太介意,只是不想讓自己給予別人凌亂的感覺,僅只如此。
今天我整理好睡翹了的亞麻色短髮後卻一直盯住鏡子裡自己的臉。我伸出手,鏡裡的我也作出相同樣的動作,最終兩隻手貼在鏡面上重疊著。
我一直作同樣的夢,我坐在樹下等待著某個人,他每次都會出現並向我伸出手,而夢境便在我們的手差點碰上的時候中斷。
「我們很快就見面了。」
今天終於握到他的手,將我拉起來後帶著腼腆笑容的黑髮少年說了這句話。
雖然不覺得真能遇上,說不定我也很期待。我比往常提前出門的時間,邊咬著多士邊沿著河邊的小徑漫步著,繞了點遠路但距離上課的時間還很充裕。
舒服的微風吹拂我的頭髮。
忽然足以撼動整條小徑的巨大聲響從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在聲音的主人前先見到引發這次騷動的主角。
叼著仍在掙扎的魚的小黑貓從我前方躍過,圍著紅色圍巾的魚店老闆,從牠身後邊發出咆哮聲邊追上來。
本應加緊腳步的可愛小偷卻突然暫停逃亡緩慢地回到我旁邊,金色瞳孔抬頭望著我,「喵~」地叫了一聲,魚從牠口中掉落在地面毫無意義地彈跳,牠伸出爪有點費力地按住。
我蹲下身,想要撫摸一下難得親近自己的小生物。魚店老闆比我還要快的將小貓提起,讓我撲了個空。
「抓到你了你這隻笨貓﹗」被抓個正著的現行犯可憐地喵喵叫著,卻一直盯著我看,牠大概搞錯了要道歉的對象。
儘管如此。
我從錢包中抽出紙幣,雙手遞給仍嘀咕著可惡的老闆。
「那個…請收下吧。」
老闆帶著驚訝的表情張開嘴。其實我也很意外,確實沒必要在意別人的事,甚至有點多管閒事。我卻在深思細慮前擅自行動,不過我想若是再讓我多選一次我也應該會這樣做的。我的手因緊張而微微抖顫,為表決心再往前伸直點。「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來付這孩子吃掉的魚的錢。」
男性洪亮的笑聲掩蓋我的窘困,他擺了擺手將黑貓放下,回到地面的小傢伙迅速的藏在我身後。老闆俯身對著牠說﹕「今天就放過你了,以後不要再來偷魚了﹗聽到了嗎﹖」
「喵喵~」
探出頭叫了兩聲又縮回我的身後,不曉得牠到底聽懂沒有,隱約覺得牠在回應的時間微微點了點頭,多半是錯覺。
「尤吉歐把錢收起來吧。」老闆不算太用力的拍我的頭一下,「這傢伙今天還真幸運遇見你,要不然我一定宰了他。」
我搖搖頭,「是因為老闆是善良的人,即使我不在您也會讓這孩子走吧。」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地笑了,老闆雖然看上去有點惡其實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下次再讓逮到你會抓著去河邊捉回一箱魚才讓你走。老闆這樣警告完便離開,當然我也準備離開,幸好預早了出門的時間,只是再這麼耗下去搞不好會遲到。我轉過身想跟貓道別,然而身後誰都不在。
稍為感到有點寂寞,不過本來我們就只是個過客,總會分別的。
柔軟的黑色毛球在不斷在我腿間磨蹭。
「原來你在這裡,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喵~」
那孩子居然還待在這裡,我很意外,也很開心。
這次順利摸到牠的頭,貓瞇著眼發出呼嚕呼嚕聲,我猜想這是代表覺得很舒服的意思吧。總之牠還沒有離開的打算,我便順著頭頂撫摸下去,很柔軟又漂亮的黑色毛皮,連我也感到很舒服跟安心,真不可思議。直豎的尾巴輕輕地向前擺動,我沿著尾巴摸上去,黑色小朋友忽然像是被電到而彈跳了一下。
「抱歉,嚇到你了嗎﹖」沒想到會嚇倒牠而感到內疚。
以為黑貓會就此轉身跑走,牠卻躺在我身邊打滾一陣子然後靠在我身上。
「你也是自己一個嗎﹖」
「喵~」
「你要跟我回家嗎﹖」
「喵﹗」像是真的能聽懂我說的話,黑貓猛地翻身磨蹭著我的手。
我站起身來,假裝要離開似的向前邁步,說是假裝也不完全正確,因為我打算若是牠沒跟來便乾脆離開。如果之後總有天會分離,那我想還是從一開始就不要相遇便好。可是當黑貓立刻跟在腳邊,我已經想不顧一切地帶牠回家。
牠一直以頭撞著我的腳,幾步以後我停下來牠也停在我身旁,伸出爪搭在我褲管上。
不過我改變了方向往另一邊走去,這次我走回從剛才便被遺棄在地面的那條魚。想來有點可笑,我居然在跟已經死掉的魚在比較。當我越過牠辛苦叼回來的食物而第二次停下時,黑貓跳上來飛撲到我身上,可是不夠高只勾到皮帶。
覺得再這樣下去就變成我在欺負牠,我花點時間將牠的爪跟皮帶分開並將牠抱在身上,黑貓沒有掙脫也沒在亂動,只有尾巴在輕輕晃動。
「我們回家了,好嗎﹖」
我總覺得好像又見到黑貓微微點頭,牠喵了聲便將頭靠到胸膛,我感受著牠的體溫跟牠的重量。
沿路上牠一直盯著我看,偶爾跟我說幾句話,可惜我都沒聽懂。不過我相信總有天,我們必定能關係好得能瞭解彼此的想法的。
於是就這樣,我第一次蹺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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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貓以後生活真的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除特價食品外還多買了不少的貓食跟貓罐頭,為省錢而不作伙食以外的花費在見到貓玩具便不假思索便買下(雖然那沒心肝的小壞蛋多數時間也沒有興趣),冰箱上越貼越多的便條紙寫滿注意事項跟營養表。
更明顯的變化便是每天都很期待回家的那刻,想到貓在家裡心情也變得雀躍。
聽到鎖匙轉動的聲音,黑色的小帥哥便衝到門前,正坐著等我開門的那刻,「我回來了。」牠總會喵喵地跟我說歡迎回家,接下來便緊跟著我從走廊到家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這小傢伙跟我印象中貓咪都喜歡獨處有點出入,也許剛好這孩子也很怕寂寞,對於牠過分黏人的行為倒是不討厭。
就例如溫習的時候便伏在桌子上跟我一起看書(比鬧鐘還準時的每一小時便硬擠到我跟書本的中間直至牠玩膩才移開)、家務的時候在我旁邊進行防礙、坐在沙發的時候伏在我大腿上睡覺、換衣服的時候將讓洗淨跟穿過的衣服都黏上黑色的毛、睡覺時床上儘管有大量空位仍硬擠到我身邊、即使上廁所還是洗澡也拼命的在門外抓著叫喊著(曾經擔心牠發生意外而讓牠進來結果只是光坐在地板上盯著我看)。
新玩具一視同仁敷衍地咬兩下便被拋棄躺回我身邊,屬於牠的玩具角落仍然越堆越滿。
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填滿我們共同生活的回憶。
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天,我們選擇彼此,成為最重要的家人。
其實還有另一個變化,雖然這個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不、是我一輩子也絕對不會跟人說的秘密。
我每天晚上仍會夢到那位少年,笑得很好看的帥氣的黑髮少年。
如果光是這樣沒必要特別隱瞞,只是…該說是進一步的發展嗎﹖夢裡的我終於握住他遞給我的手,便被拉進他懷裡,穿過樹梢灑在他身上的陽光令他看起來更加耀目,深邃的黑色眼睛低頭只凝視著我,視線也從四周的風景變得只剩下他的身影,直至我們的雙唇緊貼著。
我醒來後只模糊地感覺他好像跟我說了些很重要的話,內容卻一點也不記得真的很可惜。除此以外的映像卻如此鮮明地留在我心裡,我貼著被他觸碰過的臉頰,仍殘存著溫暖的感覺,唇上的觸感也仿佛真實存在。
理應是個奇怪但開心的夢,為甚麼每次醒來後都覺得很寂寞,寂寞得想哭呢…
就好像忘掉了些很重要的事,不應忘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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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養了隻啄木鳥,喜歡模仿啄木鳥的黑貓。
今天我比預定時間早了起床,朦朧間感覺到嘴唇重複地被觸碰,一瞬間想起啄木鳥跟被啄食的樹幹,當然我是樹幹了。
「抓到你了。」我倏地張開眼睛,抱起也難得早起的黑色小帥哥。牠卻像是惡作劇被發現的小孩般逃跑開去,隨著牠的腳步走出客龐,見到沙發底突出的黑色尾巴緩緩地搖著。
平日牠會自己跑來我身邊,這刻才發現我幾乎沒有主動去呼喚牠,想起來確實也該替牠取個名字吧。我小心不要踏到牠有規律地晃動的尾巴坐到沙發上,認真地思考著﹕「該叫甚麼名字好呢…是黑色的所以就叫小黑嗎…好像太隨便了…嗯…」
旁人看起來我就只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我想跟牠分享,有些想法果然還是說出口會比較清楚,例如牠真的能聽懂我問牠那天想要吃魚肉味還是雞肉味的罐頭。改名字這麼重要的事我當然也想要得到牠的同意,要是牠有鍾意的名字能告訴我便更加好了。
在我苦惱之際本來躲避著我的黑貓終於探出頭來,跳到我大腿上喵喵地叫著,總覺得比往常更吵,不曉得是因為滿意還是討厭這個名字,也許單純說牠餓了。
我將黑貓抱到眼前,盯著牠金色閃亮的眼眸,突然靈光一閃,「對了,就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星,那就叫小夜好不好﹖」至於為什麼不是小星而是小夜,我也說出不清只覺得這樣比較合適。
牠沒掙扎地喵了聲,我便擅自當作牠答應了。
我閉起雙眼親了終於有名字的小貓,掙開眼後,小小的黑貓已不在我視線範圍內。取而代之的是容貌清秀的少年,我們距離近得連對方氣息都能感受到,他清澈的黑眸中反映出我的模樣。他雙手支撐在我兩側,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被他困在沙發裡。
原來人在遇到不可思議的時情時,會驚訝得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我只能呆呆的凝視著眼前笑得很好看的帥氣的黑髮少年,在我每晚夢中出現的那位少年。
打破沉默的是他,「雖然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品味,可是我的名字是桐人,記住了喔。」
他貼上我的嘴唇。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gu32RGC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