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潮（卷二靈魂學院篇） - 朝顏

朝顏教官的故事公司裡的人其實都知道，他一開始是花組Top1，原先在紅樓集團底下的緣夢娛樂裡是影視歌三棲的超級巨星，因一部片而少年成名，既能演還能歌能舞，那幾年，幾乎沒有人不認得他。

許伊洛曾經跟艾爾一起看過朝顏教官的成名作，畢竟人都會有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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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敘述，戰爭結束之後，少年在滿目瘡痍的新大陸流浪，遇見了一棵樹，因為無處可去，他只能待在可怕的靈族旁邊，喝著露水與採食野果過活。

人怕著樹，樹其實也害怕人，他們在猜忌中逐漸接近。

故事線單調，但場景卻都瑰麗萬分，每一幀鏡頭都是視覺的盛宴，晨光忽現的光芒萬丈，高空拍下沾滿露水的巨大樹木從黑暗中甦醒展露鮮豔的翠綠，彷彿能嗅到鮮活的生命氣息。

餐風露宿的少年，纖瘦得過份，但他濃眉纖睫，黑白分明的眼神中帶著純真懵懂的神采，他肌膚的顏色隨著光影變化，有時暈黃如琥珀，有時白潤如漢玉，反射著劇情中他的心情，或明亮或陰鬱。

這部片能成功一半在於極致的美學與豔麗色彩的掌握，另一半能歸功於朝顏他太能渲染情緒的演技。

眼尾嘴角微揚，就能勾得觀眾也心生愉悅，他微微蹙眉，蜷縮著顫抖，觀眾也為之憂心忡忡。

快結局時，從未有過鋪天蓋地的大雨傾瀉在這綠寶石般的平原上，壓上了層層灰暗的陰霾，少年縮在粗糙褐色的樹幹凹處，驚懼地看著天空，黑髮濕透粘在臉上，他的臉色被烏雲浸染著，如同大理石人像般黯淡，失去了光采。

天雷落下，狠狠地劈在矗立平原的大樹上，少年被樹在最後一刻推出，他倒在泥地裡，醒過神，他看見了巨樹從中斷裂，燃起了大火———

那一刻，電影是無聲的，沒有雨聲，沒有雷聲，沒有少年絕望悲痛的喊聲，劇院內安靜一片，觀眾一時間也作不得聲。

在靜默之中，他們看著少年身上沾滿了污泥，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雨水跟淚水，扭曲著五官嘶喊，發狂地揮打著雙手，地上水花四濺。

雨勢漸息，原本被消去的聲音也漸漸提起，一滴滴一滴滴的落雨，少年癡坐在泥水裡，仰望著焦黑的樹，一動不動。

此時，觀眾才發覺自己的臉上也已經無聲無息地淌滿了淚水。

陽光重回草原上，卻已經不是原本的草原。

少年抱著樹，良久，突然發現樹的根部有一小顆青翠翠的弱小樹苗竄出，他木然的臉慢慢泛出了一抹微笑，和著淚水。

少年帶著那弱小的樹苗，往草原的遠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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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麼一部片，說劇情根本就也沒什麼劇情，但看完的人都覺得心底被觸動了什麼東西。

人與靈族，能不能像少年與樹一樣的好好相處？

能不能沒有爭吵？

能不能彼此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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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片拿遍了當年所有大獎，朝顏教官奪下最年輕影帝的頭銜。

真的不誇張，在他的年代，只要有他存在就是鎂光燈匯集之處，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無論男女，甚至連靈族都為他瘋狂，尤其是樹族，送來無數的禮物，甚至連自己的根都截下送給他。

就在他最輝煌的那一年，他卻因為「意外」毀了容。

外面的人不曉得，但公司裡的人都知道，是花組自己內訌動的手，用得還是公司研發的特製酸液惡意毀他的臉，當時任何醫療手段都無法治療。

失去工作，演藝路斷絕的他回到公司，卻拒絕去紅組，反而要求進入戰部。公司這邊因為利益保下了謀害者，為了封他的口，加上這也不是什麼為難的要求，就准他轉入戰組。

當時，真的沒人想得到他可以在戰組站穩腳步，僅僅三年後，他就成為戰組前百強榜單的一員。

而取代他的謀害者也同樣在演藝圈如日中天，被稱為「小朝顏」的藝人，容貌像他，演技像他，個性還更溫和，他成功的接收了朝顏原本的資源。他的作風和高嶺之花般的朝顏截然不同，朝顏孤高冷傲，不給任何人接近的機會，而這位「小朝顏」卻完全是『價高可得』，愛慕者遍佈世界，後台之硬，前所未有。

那時候，是個人都預測得到成為紅樓前百強的朝顏會報復，但他們覺得很難，那名謀害者的支持者太多，不乏各大勢力的強者，也為公司每年創下大筆進帳，公司根本不會支持反而會阻攔朝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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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朝顏要是這麼容易放棄，他就不是朝顏，那一次，朝顏給了大家一場華麗無比又詭譎的終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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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年末的一次頒獎典禮，眾星與知名社會人士雲集。

那日，每個人都覺得今天這主持人真的是特別的好看，銀灰色的漂染髮色，深藍暗紋西裝，暗金色半罩面具，神秘，面帶微笑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讓觀眾都看得目不轉睛，紛紛私語詢問是誰。

認出主持人身份的謀害者在座位上坐立難安，但是他所有的通訊都打不出去，焦灼地正打算起身逃離，刺眼的燈光打在他身上。

那名特別好看的主持人喚著他的名字，溫柔至極。

「———優秀的演員，忠於自我的野心家，曾經還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學弟，聰明，又好學，我們有請今年度的———」看了看小抄。「啊，『最佳男演員演技獎』得主上台。」主持人聲音不疾不徐，抑揚頓挫，十分悅耳。

如雷的掌聲響起。

那藝人雙腿簌簌顫抖，撐了兩次沒有站起來。

「救、救命，他要殺我，快幫我報警，報警啊！」

兩側保全靠近，幫忙架起了他，卻不是來救援，仔細一看，根本不是人，是穿著衣服的兩株藤蔓交纏成人型。

「啊啊啊———」演員發狂地慘叫，掙扎，西裝都扯破了，名牌皮鞋掉在紅毯上，他被一路拖行上了舞台。

在場的人居然都沒有發覺不對勁，每個都帶著一模一樣的欣慰笑容，鼓掌恭賀。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甜香氣。

這個頒獎是全球直播，所有在線上觀看的觀眾都起了一身惡寒，有些甚至趕緊報警。

青年哭糊了一張臉喊叫著。

「朝顏，朝顏，你快住手，公司不會放過你的，你現在停手還來得及，我可以幫你向公司求情———」

那曾經刻意被抹殺掉存在的名字又出現在大眾面前，直播的觀眾人數迅速飆高，有些人驚疑地想在那詭異又陌生的主持人身上找尋熟悉之處。

俊美的主持人噙著笑，單手扣起了謀害者的下巴，兩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上，主持人露出的臉與藝人奇異地相似，像是有人拿了石膏刻出一個模子。

「恭喜你獲得『最佳男演員演技獎』，我特別過來，給你你應得的獎勵。」

主持人抽出一條白色手帕，仔細擦乾淨謀害者臉上混雜的涕淚殘妝，同時，他左手腕上的通訊手環不斷閃著光，他視若無睹。

青年哭得抽蓄，拼命地向主持人哀求，當他看見朝顏取出一塊沾滿藥劑的手帕，那上面散著熟悉的刺鼻酸味，他開始劇烈掙扎，瘋狂地捶打著抓住他的男人，但是他的力道對男人而言毫無感覺。

只能眼看著那塊手帕壓在他的臉上，冒著白煙，淒厲痛苦的尖叫聲讓銀幕前的觀眾摀住了耳朵，夜晚恐怕都會做惡夢。

喊聲漸止，青年渾身抽蓄，露出的半張臉翻著白眼。

中間過程其實不到超過五分鐘。

主持人移開手帕，順手也取下自己的半邊面具，他擰著青年的臉一齊朝向鏡頭。

青年的半張臉燒灼，部分深至見骨，男人的半臉則是沈黑厚重的結痂與鮮紅色的血肉交錯。

兩張相似的陰陽臉，一新一舊，半邊美好如天使，半邊醜陋如惡魔。

「好看嗎？」男人笑道，然後他隨手就將青年丟開了。

男人把暗金色半罩面具戴上，整了整衣領，端正地面對鏡頭，眼神彷彿能穿透銀幕，看進每個人的心底，對著他們說：

「我是朝顏，好久不見。很抱歉我之前沒能好好跟你們道別，我雖然因為意外不能再從事演員這條路，但我之後也會繼續在別的領域努力，請不用擔心我，謝謝你們曾經的支持。」朝顏很坦蕩地說著，並深深鞠躬。

「有幸相會，再見。」

這是他給他的影迷的告別，也是他對前半生的演員朝顏道別，從此以後，他是靈修朝顏。

男人直起上身，步履輕盈地走下台階，台下現場的觀眾仍是帶著做夢般的微笑，眼神直勾勾地往前看著，朝顏穿過他們，走到最後面的的出入口。

門後聲音嘈雜，警察已經封鎖現場，討論攻堅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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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還是有許多人看過朝顏離開會場的那一小段影像。

在會場的大門口，場外至少佈滿了一千輛以上的警車團團包圍著會場，眾多警察嚴陣以待。參與這場頒獎典禮上的賓客非富即貴，每個警察都神色凝重。

然而歹徒卻自己施施然地走了出來，走路的儀態十分優雅而有力，如同一頭銀豹漫步叢林。

那男人漫不經心地抬頭，他笑著，卻有股莫名的嘲諷感。

「朝顏，你束手就擒，我們會給你上訴的機會，你會得到公正的審判。」一名警察大聲喊道。

他們也一直在關注著場內直播，裡面發生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傻子都推測得出來事情來龍去脈，想到當初朝顏因傷退出演藝圈，許多當下正在看著直播的朝顏粉絲，認出他時，多愁善感一些的，眼淚都不禁掉了下來。

喊話的警官也看過朝顏不少電影，當初朝顏出事時大呼可惜，如今在現場看著他那張被面具遮住的臉，心底很是不忍。

朝顏面對喊話跟包圍的警員，只挑了挑眉，然後說出了那句後來流傳甚廣的名言：

「紅樓辦事，諸行迴避。」聲量不大，每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場的警察都愣住了，有些是靈修者的警員則是臉色大變。這是只有靈修才知道行話，是紅樓清場的警語。

隨即，警員們包圍的外側，來了一輛又一輛霧黑色懸浮車，每一台都是天空製業的頂階v系列，從車上下來的最低都是五階以上靈修者。

他們如同鯊群游巡，高階獵殺者群聚的氣息讓不明所以的警察們本能地畏懼並退讓出一條通道。

「紅樓辦事，諸行迴避。」來者沉聲又說了一次同樣的話，頗不耐煩。「你們走吧，我們會善後，聽不懂我的話的人，打給你們主管。」

說話的高大漢子，走到朝顏身邊，捶了一下他的背，又瞪了他一眼。

朝顏，此時才露出真正的笑容，肆意張揚，無所畏懼。

剛才說話的警官早在紅樓一干人來的時候就聯繫總部，確切的得到要他們撤退的命令。

「可是裡面那些人？」

「紅樓會處理，快點退回來，不要惹他們。」通訊另一頭氣急敗壞。

警察們灰溜溜的散了。

這段影片也很快被強制刪除———警方是真的不想讓自己這麼難看的影片流傳，但有一些人快手存下，並機警的斷開網路，另外保存。

朝顏說的這兩句話也在普通人的世界流傳開來了，靈修對於他們不能修煉的普通人類來說，既神秘又有強大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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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朝顏事後意思意思被關了幾個月，另外必須賠償公司紅樓集團所遭受的天價損失。

這對他而言其實不痛不癢，靈修的收入與危險程度成正比，紅樓的任務危險性通常又特別高，他的收入在紅樓中是名列前端，況且早在之前的演藝生涯他就攢下大筆資產，其實紅樓也曉得這個懲處對朝顏沒有什麼意義。

但這就是紅樓的規則，強者生存，弱者淘汰。

而且朝顏這次的辦事風格很合紅樓老總的心意，兇惡暴戾，又不失優雅美學，他非常喜愛———紅樓陳總最愛做的事就是讓世人懼怕紅樓，他畢生致力做一名惡人，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邪惡宣傳。

『朝顏』的大名自此也流傳整個紅樓集團，再之後他不斷升遷，執掌了紅樓四大戰團，偶爾兼任培訓教官，但幾乎沒有收過親傳的學生，許伊洛可以算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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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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