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醫務所》- 奉閻羅王之命，我來地獄醫死人了 - File 002 What the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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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猶太信仰中的智者這樣形容地獄與醫生。

“The best of physicians are destined to Gehinnom (Hell)." (M. Kiddushin 4:14)

我自知不會是最好的醫生，但我還是注定要去地獄一趟。

地獄、陰間、冥府，自古以來中西文化都以不同方式形容死後的世界，我雖然沒有宗教信仰，但我一直相信地球不會是一切的終點。

應該說是序幕吧。

車駛了大約十分鐘，小次郎說快要到了。

「喂，你看看窗外。」恩兒拉一拉我的衣角。

只見一些身軀透明的漂浮體在遊來蕩去，臉孔卻清晰可見，我猜應該是人的靈魂。可能是注意到馬車內的燈光，「他們」悄悄接近車窗。

「別理那些遊魂野鬼。」小次郎冷冷說道。

「這臉好像有點熟悉……」恩兒指著最近的靈魂自然自語。

「開門！」一把低沉的男聲喊道。

恩兒迷惘地看著我，我搖頭表示不是我在發聲。

「開門！」那聲音再度命令我們。

那聲音十居其九是來自恩兒注視的靈魂，窗外猙獰的臉孔與這無禮的吶喊正好匹配。

我無暇理會這無理的要求，恩兒卻像著了魔般想要打開窗戶，我想要阻止她，她的力量卻比平常大好幾倍。

在我成功把她安坐在座位之先，窗戶已經被打開，紫色的濃霧湧進車廂。恩兒突然抽搐不停，眼球上翻，全身激烈抖動，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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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少給我添麻煩了。」小次郎在用手刀把恩兒打暈，然後把黃色的符咒貼到她頭上，急口令般諗了一串奇怪的咒語，恩兒就此昏睡過去。

「她沒事了嗎？」我小聲問道。

「她剛被上身了，還差得就被搶走身體。遊魂野鬼說穿了就是遲到大王，因為各種原因留戀人世，最後來不及到地府註冊。」

「所以就無法投胎嗎？」

「根本就沒有投胎這回事。野鬼們會在這裏等候你們這些剛從陽間來的人，趁你們不注意時搶走你們的身體，好讓旅程可以早點繼續。」

「旅程？」

「拜託，我明明已經跟你們說了不要亂走亂摸，你們就乖乖坐在車廂好了。」

看來小次郎完全沒有要向我解釋的意思，不過既然是遲早都會知道的事那我也懶得追問了。

恩兒在五分鐘之後醒來，她對開窗之後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海欣呢？」恩兒問道。

「你說什麼海欣？」我一頭霧水，剛剛那靈魂明明係是個男人。

「算了，應該是我眼花。」恩兒也沒有深究。

「嘶……」

又一聲長嘯，不過這次是由前方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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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馬面。

他想告訴我們到站了。

「跟著我。」小次郎率先下車。

我與恩兒跟馬面揮手道別，然後他說了聲再見，我們便緊隨小次郎身後，走進鑲著火焰輪的大門。

大門內有兩條人龍，我稱之為人龍是因為排隊的都長有雙腿，我不知道兩者有何分別，但小次郎正走在人龍中間。

「要插隊嗎？」恩兒問。

「白痴，我們才不用排隊。」小次郎繼續前行，帶領我們走到一道房門前。

他獨自進去五分鐘後，招手叫我和恩兒輪流進去。

「你先進吧，女士優先。」我說。

「好，我也不想獨個站在外面，太恐怖了。」恩兒說罷推門而進。

也不算恐怖吧。兩側的人都沒有理會我們，繼續緩緩地等待，慢慢地前進，彷彿我們不曾存在。

「到你了。」十分鐘後，小次郎探頭出來。

房內是個高高的櫃台，仰頭一看只見兩隻彎曲的角。

「我是牛頭。」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你好，我是偉明。」我禮貌地回應。

「我會問你五條問題，你只有一次答錯的機會，答錯兩次的話請回去。」牛頭說出遊戲規則。

「好的。」既然恩兒也能過關，我應該沒甚麼好擔心的。

「第一題，我喜歡吃甚麼水果？二選一，蘋果還是香蕉？」

牛頭大人，我怎會知道你口味呢？牛不是吃草的嗎？猴子才愛香蕉吧？

「蘋果？」我遲疑地答道。

「對。下一題，我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很明顯吧，你聲音這麽低沉磁性，就算看不到你樣子我也知道你的性別。

「男孩子。」這次我答得堅定。

「Bingo，下一題。」櫃台徐徐下降，我終於看到牛頭的廬山真面目，果然是個俊男。

「我喜歡甚麼寵物，狗還是貓？」

我曾聽過一位朋友說，養貓及養狗的都有些不同性格，養貓的人有怪癖、我行我素，養狗的人怕寂寞、佔有慾強。

至於眼前這牛頭，能夠問出這些怪問題，又要我陪他玩樂，可能他又有養貓又有養狗。

但我喜歡貓一點，還是答貓吧。

「正確。最後兩題了。」牛頭摸著他彎彎的鬍子說道。我開始懷疑是否只要我有回答便是正確。

「聽清楚了，路西法是惡魔還是天使？」

路西法，我知道這個名字。

Lucifer，由拉丁字lux（光）和 ferre（帶來）所組成，意思是光之使者，他是天使中最美麗的一位。

據聖經所述，路西法曾經是天堂中地位最高的熾天使，任職天使長的他由於過度驕傲，意圖與神同等，率領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叛變，戰敗後被打入永劫的地獄中，路西法及後成為了惡魔中的惡魔——撒旦。

其他所有跟隨他的天使都蛻變成醜惡的形象，惟獨路西法仍保有天使光輝的六翼形象。

「天使。路西法是天使。」我略帶同情地答道。

「可惜，是錯的。」牛頭淡淡地說。「路西法是惡魔。」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地獄裡遇見路西法，聽聽他對上帝的看法。

也許，路西法只是一隻棋子，一隻為了彰顯上帝旨意的棄子。

路西法，你甘心嗎？

你相信一切都只是上帝的安排嗎？

我不甘心，所以我來到這裡。

我才不會就此放棄。

「最後一題，最後一次機會。」牛頭冷笑一聲。「在早晨用四隻腳走路，中午用兩隻腳走路，晚間用三隻腳走路，這會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

前半部是著名的「斯芬克斯之謎」，在古希臘神話中獅身人面像會向過路人提出這謎語，答錯的人全都被吃了，直至伊底帕斯(Oedipus)解開難題，斯芬克斯才跳崖自盡。

斯芬克斯之謎的答案是人類，難道牛頭是想問人類之於他是朋友還是敵人嗎？

我想了一想，果斷地說出答案，牛頭滿意地點頭，然後便放行了。

小次郎一臉疑惑，我逕自走出門外，看到恩兒靠在牆上等候。

「這麽久的？」她問。

「我一向持久。」我笑說。

原來恩兒只答了一條簡單的問題，沒有被牛頭為難，女生果然還是比較著數。

「所以究竟是敵人還是朋友呀？」恩兒側著頭問。

「明天告訴你。」我先賣個關子。

「不過，斯芬克斯的謎語其實存在另一種說法，有人說答案是『伊底帕斯』自己。他最初是可敬的人，後來弒父娶母變為獸，最後刺瞎自己要靠手杖走路。」

「真的嗎？」她瞪大雙眼。

「有空再跟你說神話故事吧。」

此刻，我只想專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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