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將如同潮汐般規律的人海一波一波推送,日復一日,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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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居台北最先需要適應的或許就是每日擁擠且急促的捷運通勤生活,每天早上如同傀儡般依循著週而復始的規律朝著下一秒前進,眼神裡沒有對未來的熱情,只有無盡的空洞,我很輕易就融入了這種冰冷的節奏,在城市人海裡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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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如期的至公司十五樓櫃檯報到,走出電梯便是一大面大理石牆,上面鑲著 Switch On 的字樣,字體下面的間接光源讓整體感覺更顯簡潔氣派,櫃檯採用一部分的原木設計,部分淺色大理石鑲嵌佐以深色的黑鐵烤漆襯托出木質檯面的沈穩莊重;櫃檯後的接待員感知我的到來便立刻起身,了解我的來意後溫柔的請我至會客室稍待,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放空的狀態,只見來者身著黑色POLO衫搭配牛仔褲及休閒鞋,是面試的那位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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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早安,走,我帶你去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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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我報到的是哪個職位?」我有點疑惑為什麼是工程組長來帶我進辦公室,莫非這個職位和我擅長的設計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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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聯繫的人是沒有告訴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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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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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林敏奕用手上的資料夾拍了一下他的禿頭,臉上露出【怎麼會這樣啊!】的無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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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來簡單跟你說一下好了」說完便拉起椅子與我相對而坐,然後繼續說道「這個職缺是,系統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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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工程師?」我的腦子瞬間充滿了許多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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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禿頭很斬釘截鐵地點頭「這個職位就是在管理一些資訊設備的,偶爾需要外勤到廠商那裡處理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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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的皺起眉頭「可是...這並非我的專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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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要一個新的開始嗎!」禿頭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當然,你現在可以拒絕,因為人事沒有事先跟你確認清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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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禿頭的影響力那麼大?可以決定讓一個沒有相關專業的人錄取相關職位?總感覺這個人事決定都是他的任性而為,回想那天有三十幾個面試者,為什麼選擇我?諸多疑問與猜想佔滿了我狹小腦容量,但有一點他說的沒錯,我需要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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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決定接受這個職位」一瞬間沈默過後,我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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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真男人!我是你未來的主管,林敏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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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多多指教,我是陳俊彥,大家都叫我,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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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公司位於一棟座落忠孝東路上不那麼起眼的辦公大樓,大樓總共十六層,三樓、十五樓及十六樓是屬於我們公司,除了三樓只佔一半其餘兩層皆是一整層,櫃檯設在十五樓,十五樓的部門有業務部及一般行政,董事長辦公室及美術、人事皆在十六樓,因為會議室也設在十六樓,所以每季聯合面試也會辦在這裡,而三樓只有一個部門,工程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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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敏奕拍了拍手上的資料夾招集辦公室裡的目光並大聲道「跟大家介紹一下熱騰騰的新進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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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禿頭!你害我忘記我要幹嘛了啦!」一個蓬頭垢面戴著黑色粗框眼鏡蓄著山羊鬍的男子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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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只是想跟大家介紹一下今天的新進人員」說罷便示意我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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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今天剛到的新人,陳俊彥,可以叫我【阿北】就好」我大聲的向辦公室裡的人自我介紹著「因為我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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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北,你用什麼框架寫CODE?」一旁頂著爆炸頭穿著條紋襯衫的壯漢大聲向我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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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時,組長立刻開口「阿彥呢~他之前不是這個專長的,以後還要請大家多多引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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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我以為只是客套話,原來真的什麼都不會啊!禿頭,這不科學啊!」蓄著山羊鬍的男子沒好氣地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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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整個辦公室充斥著各種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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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安靜」組長大聲的示意辦公室裡的人讓給他一點說話的空間「阿彥他會先從系統工程師的部分做起,所以我會請 Sam 先帶他一陣子」然後轉頭對著我說「阿彥,三個月後有一場國際證照的考試,請你務必要拿到一張證照」組長又露出那個詭異的笑容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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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的辦公桌理所當然在同是系統工程師的 Sam 旁邊,可能是因為時常出外勤的關係,Sam 的膚色比較黝黑,帶著無框眼鏡眼鏡的他在辦公室裡的存在感極低,要不是剛才組長有特別指出否則我還真的沒注意到眼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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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組,公司裡最陽剛的部門,整組三十一位沒有任何女生,工程組又細分三個小組,分別是由軟體工程師組成的A組、由前端工程師組成的B組以及由硬體工程師組成的C組,A組佔有辦公室一半的人數,其次是B組,而我們C組只有兩人,屬於辦公室裡的弱勢族群,且因為我們需要時常跑外勤所以座位就是離門口最近的兩張桌子,這意味著C組的雜事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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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對組長很沒禮貌的山羊鬍就是B組的小組長,本名楊清風,錯號賤邪,中等身材,雖然沒有特別壯但感覺有在健身,與組長是大學同學;A組的小組長則是穿著條紋襯衫的爆炸頭,雖然看起來塊頭很大,但並不是健身出來的大肌肉,單純只是骨架大,本名麥柏勝,錯號大麥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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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 莊勝勛, S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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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陳俊彥,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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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人?」 Sam努力的向我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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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人」有點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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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喔,我是高雄人」 Sam擠出很尷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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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太尷尬了吧!!!而且,哪裡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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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快要被尷尬淹沒時「誒,阿北,我叫大麥克,今天下班一起去唱歌啊!」
「哈哈,不用了,謝謝」我習慣性地拒絕邀約,以前的我總是喜歡熱鬧,但現在我覺得獨處比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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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不去怎麼行,這可是特地為你辦的【肝膽相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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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啦,你只是剛好找到理由去唱歌罷了!」突然出現一位穿著初音T恤的捲髮男子「叫我小屁」邊說邊向我舉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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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是A組的組員,本名叫洪國展,擁有僅次難民的骨瘦如材,尤其跟大麥克站在一起讓他顯得特別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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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彥,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我們一起去唱歌吧」組長聞聲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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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不會拒絕這種強硬的邀約,搞得我一定必須得去,算了就當是認識新同事的聚會吧,雖然我也沒有很想要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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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工作就在我與 Sam 的尷尬氛圍以及繁雜的新事物中度過,真的是隔行如隔山啊,而且是個著萬重山,值得高興的是我有很多忙碌可以麻痹我的生活,希望可以有很長一段時間讓我變成一個只為工作的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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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一場宛如世界大戰的夜唱後,我拖著狼狽的身影隻身走往捷運站,或許是剛才被灌了幾杯讓我的步伐更顯蹣跚,花了很久在幾經波折後我終於走到月台旁的椅子坐下休息,距離下一班車還有十分鐘,我習慣性的滑起手機,總是忍不住會去確認限時動態,人總是這般自虐嗎?還是只有我如此呢?然後我如期地看到了前妻與男友的聚餐,女兒也笑得很快樂呢,我不甘示弱的緬起嘴角但眼淚卻不爭氣的滴在前妻的笑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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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花花,妳怎麼那麼晚才來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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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部門最近在趕專案」一道熟悉聲音,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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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抬起頭確認,是面試時的那位女生,隨即因為害怕被認出而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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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今天公司來了一個新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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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啊,是輪到我接待的那次面試裡錄取的吧」花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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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那個禿頭獨排眾議強硬錄取的,一定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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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印像,那個人感覺怪陰沈的,我在叫他進場面試時一開始他都沒反應,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花花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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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這禮拜休假陪我去買衣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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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行啦,我跟男朋友約好要去吃飯了,下次啦~」花花無奈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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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見色忘友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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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都說約下次了」花花有些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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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朋友的 大 肌 肌 看了真讓人流口水~」花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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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亂說~」花花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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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捷運到站的聲音響起,兩人的打鬧聲慢慢的從月台移到車廂,然後隨著車廂的門闔上慢慢消失,離下一班車還有十五分鐘,這是今天的末班車。過了很久我終於隨著捷運搖晃到了永安市場,踏出捷運站的瞬間,雨滴到了我的臉頰上,總是在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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