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希望 - 痛苦的抉擇

「請殺了我。」

那副親切迷人的笑容和甜蜜的聲線，居然說出這個驚心破膽的內容。全場人目瞪口呆，腦子一片混亂，就像電腦系統出現了錯誤。

「妳……說笑嗎？」悠一的額頭開始冒冷汗。

「對啊，難得打敗了多古，就不要開這種玩笑。」小光也說道。

「覺得遊戲悶嗎？即使悶也不用這樣，我們可以換其他遊戲，例如……接龍！我們也經常玩的。」小遙拼命地想出暫時未玩過的遊戲。

「好、好提議！我先出題，就……」子朗一時間想不出半個詞語。

雛菊凝視著翔子，問：「翔子，妳是認真嗎？」

「喂！雛菊。」難得換了話題，但雛菊居然回到剛剛的話題上，悠一當然地連忙阻止她。

「我是認真的。」翔子嚴肅地道。

她爬起來，打開露營燈，一本正經凝視著眾人。

露營燈照著翔子的半邊臉，剛剛那副笑容變成平靜莊嚴的樣子。

眾人紛紛爬坐起來，認真聆聽她的每一句。

「大約兩天後，世界各地的佐加會攻擊過來，把所有苟存下來的人類全部一一殺掉，數目大約六十億。」

聽到這個驚人的數字，眾人除了嘩然和震驚，已經說不出半句話。

「在戰鬥的最後，多古告訴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關於我的力量。」

露營燈一閃又一閃，時暗時亮，令到氣氛有點凝重和窒息。

「你的力量有甚麼問題？」悠一平復心情地問道。

「還記得我跟多古戰鬥的時候所使用的風暴嗎？那個風暴是我當時『保持這個形態下』使用力量的最大程度，威力雖大，但絕不能勝過之後的佐加。那時，多古告訴我的力量不只如此，還可以發揮更強的威力，大得足以重新讓大地沐浴在陽光之中。」翔子說道。

眾人聽到這番話後，眼前一亮。那道光芒居然足以讓地球回復原來的樣子！如果真的如此，幾千年來的黑暗世界就可以畫下休止符，重新回復原來那個幾塊綠色土地和一大片藍色海洋的地球，人類也可以回歸地面世界生活。

「這實在太好了！快點通知娜娜子，然後我們一起回地底世界通知其他人，結束這個黑暗無際的世界，之後我們重新一起開展新的和平生活。」小光興奮得拍起手，並打算找娜娜子。

悠一叫停了小光：「不要去，小光。」凝視著翔子那對金黃閃閃的雙眼，再說：「妳是否想說『我的命就是結束這個黑暗世界的代價』之類的說話。」

眾人愣了一愣，表情變得緊張。

翔子淡定道：「對。因為我是一副容器。」

容器？盛甚麼的容器？

「當年我打開盒子後，盒子內的一切不好的東西飛散出來，而神明給予人類的庇護和祝福寄宿到我身上，作為新的容器活到現在。我之所以能使用光芒來攻擊、治療和淨化，只不過是因為我的身體不能完全盛滿這份力量而洩漏出來，不是我掌握控制這份力量。」翔子輕輕地觸摸自己眼旁的皮膚，再說：「這對眼，就是證據。」

「那為甚麼之前沒有發生這類事情？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你的雙眼不是金光閃閃，只是深紫色瞳孔，即是說那時妳並沒有洩漏的情況嗎？」小遙問道。

「這是……」翔子也不太確定理由，但這對眼是和悠一一起的時候突然發生的，當時她找到生存的意義，就是和這班朋友一起，結束這個黑暗世界。

「是黑暗。」悠一茅塞頓開，明白了當中的理由，「黑暗和光芒自古以來是敵對關係，勢不兩立。封印多古後，朋友死亡，當時的翔子一直自己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四處游走，內心必定非常絕望，從而抑制身體內的光芒和希望。後來，因為我們的出現和找到生存的意義，令到翔子內心黑暗消失，光芒重燃起來，變成這個樣子。」

「這也太荒謬，居然說黑暗抑制光芒。」子朗不太認同悠一的觀點。

「翔子是潘朵拉，如果是過去的我們，一定充滿狐疑，但事實放在眼前，我們親眼見識過她的力量。心中的黑暗抑制神明所賜予的光芒，這點完全不足為奇。」

雛菊聽完後，上前開門見山問道翔子：「翔子，妳打算要我們如何殺妳？」

「雛菊！」悠一激動得立即站起來，叫停雛菊。

雛菊也站起來，視線同一水平，緊盯著悠一雙眼，說：「今次不再好像之前的兩次戰鬥，今次數目是六十億、六十億啊！」

「一定有其他方法可以對付六十億隻佐加的！」悠一也高聲地說道。

其實眾人也心裡有數，即使叫到所有人類聯手反抗，一定不能打贏這個驚人數量的佐加們；再次使用黃金風暴都未必可以擊退，反而可能會被吞食；尋找其他方法救翔子和人類，但時間太短，除非翔子想到新方法，否則眾人也無計可施。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必須要在佐加襲來之前阻止，否則人類會滅亡的。」雛菊咬牙切齒。

「如果連一個朋友也不能保護得到，怎樣保護全人類啊？」悠一問道雛菊。

「犧牲少數來拯救多數是必須的，沒有付出是不能得到任何回報！」雛菊說道。

「妳認真嗎？」悠一先震驚，後激動地指駡雛菊，「她是我們的朋友啊！妳想犧牲我們的朋友嗎？」

「只要最初你沒有拾她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雛菊淡然地說道。

在場所有人驚訝萬分，從沒想過她會說這種話。

「雛菊，妳說這種話，還有沒有半點人性啊？」悠一的語氣中有點悲傷，眼神中夾雜著害怕的情感。

不能想像曾經為他人挺身而出的雛菊居然變得如此冷酷無情。

雛菊沒有隨時回答或反駁，徐徐地拾起枕頭和被子，沿著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當她走到門前，凝視著門把，說：「我或者真的沒有人性，犧牲翔子換取一個光明世界，但最少人類有未來。如果為了翔子繼續生存而令人類滅亡，這就是自私。跟佐加一點分別也沒有。」

佐加殺死數之不盡的人類和同伴，為求新鮮的血肉，不憐憫任何無力的人類，把所有人和同伴殺得遍甲不留，以滿足自己慾望。這就是佐加的自私。

而悠一，就為了朋友，輕看人類的安危，令人類走向滅亡道路。這就是他的自私。

雛菊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她沒有躺在床上，靠著門邊坐在地上，回憶這幾天所發生的事。

「請殺了我。」

回憶起之前翔子所說的話，雛菊把頭埋在被子和枕頭裡，哽咽地說：「為甚麼？難得終於成為朋友，就要立即分開。我不要……」

這理應是一個高興輕鬆的晚上，但因為一件即將發生的事，令眾人緊張而又痛心，無法安枕。

「雛菊……」這種心酸和鼓譟，是眾人從沒感受過的感情。

殺或救，如何是好？

第二天，雛菊沒有出來吃早餐，是五人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有人缺席的早餐。

氣氛有點沉重，平日為鎖碎事而吵鬧的幾人今日也變得默不作聲，靜得連咀嚼餅乾時的咯咯聲也聽得到。

娜娜子在昨晚時已經聽到一切，所以她沒有問其他人關於昨晚的事，讓各人各自思考之後的事。

早餐在短短的十分鐘左右結束，比平日快了十五分鐘。他們收拾餐桌上的餅乾碎和餐具後，各自回房間整理自己的裝備，準備一會兒出發收集物資。

娜娜子見各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拿了一些餅乾和水，走到雛菊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門後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她說：「雛菊，我可以進來嗎？」

依然沒有聲音。

娜娜子扭轉門把，發現沒有鎖門，打開門一看，只見雛菊坐在床上，萎靡不振，眼皮和鼻子通紅，應該是哭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雛菊。」娜娜子叫道。

雛菊沒有回應，也沒有半點反應，依然坐在床上動也不動。

娜娜子強行進入雛菊的視線，蹲坐在雛菊的面前，說：「雛菊是壞孩子，要大家為妳擔心。」

「對不起……」雛菊發出非常無力的聲音，細聲得幾乎聽不到。

娜娜子有點擔心雛菊，因為雛菊從來也掛著一副強硬不屈的樣子，即使面對強敵，她也從沒有退縮和害怕，但現在，殺死翔子的決定難倒女強人雛菊，變得十分頹喪。

「雛菊，很痛苦嗎？」娜娜子揉了揉雛菊的悠長頭髮。

「為甚麼，為甚麼我們就是經常碰到這種不開心事？難得終於認識到一個新朋友，就要馬上分開。我們明明又沒有做錯事。為甚麼不幸的事總是要發生在我們身上！」雛菊忍不住內心的情緒，雙眼再次含淚，高聲地說道。

眼看著雛菊快要再次哭出來，娜娜子非常自然，雙臂繞著雛菊的肩膀。

「雛菊喜歡翔子嗎？」娜娜子換了話題。

「……喜歡……很喜歡她。」雛菊哽咽地道。

「那妳還是翔子的朋友嗎？」娜娜子再問道。

今次，雛菊沒有回答。

「我相信翔子也是思考了很久才說出來的，她只跟妳們說，證明她信任妳們。有時選擇最痛苦的決定也是勇敢的表現，不要輕易辜負朋友的一番心意。」

「但是……」

這就跟悠一說沒有人性是一樣。

「體恤對方的苦處而順應對方的意願，也是人性的一種。所以，即管去做吧，為朋友而戰鬥到最後。」娜娜子抱緊雛菊，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

沒錯，雖然表裡在笑，但翔子下決定時，內心一定非常痛心和難過。她選擇由朋友親手下刀，證明她對朋友的信任，和她非常珍重這份友誼，希望最後由自己的好友們親手在她生命盡頭畫下最美麗的休止符。

一不做，二不休；為人類，為朋友。雛菊狠心下了最後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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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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