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間 - 第7章　言一的工作（１）

穿著深藍色西裝、繫著酒紅色領帶、梳著整齊的油頭，言一提著黑色的手提箱，配上沉穩內斂的氣質，看上去儼然就是一名位高權重的企業高管。

整理了一下領帶，言一帶著阿草走進一間尚未營業的賣場。

這是一間中型的百貨商場，只有入口附近的收銀台開著燈，清冷的白光打在正在裡面做營業前準備的年輕女性身上。

除了收銀台外，還沒開燈的賣場一片漆黑，只剩下幾個散發微光的逃難指示燈還亮著。

跟站在收銀台內的女性打了聲招呼，言一匆匆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片，並將它靠向牆邊的一台巴掌大小的機器，發出「嗶」的聲音。

女性看到言一出現明顯的愣了一下，問道：

「言一？你不是請長假嗎？怎麼才休一天就來了？」

苦笑了一下，言一說道：

「我要是不來，大家的工作都會被耽誤的。」

「言一來了？」一個戴著安全帽的男性走進店門，看見言一的表情也是十分錯愕：

「你姪女不是說你出車禍需要休息兩個禮拜嗎？怎麼才休一天就回來了？」

「他說他怕我們事情做不完。」站在收銀台的女性叨念道：

「真是的，我們人力不足也不是靠你硬撐著來上班就能解決。」

「這麼認真喔？」男性脫下安全帽，表情很是無奈。

走向言一，男性拍了下言一的肩膀，吩咐道：

「你姪女是說你傷到手對吧？外套脫下來我看看。」

言一脫下外套，露出裡面穿著的白色長袖襯衫。將外套抱在手上，言一將右上的袖釦解開並捲起袖子，露出衣服下仍透著藥色的白色繃帶。

「只是不小心刮了一下而已，皮肉傷。」言一說道。

「咦？你的手……」男性明顯的露出疑惑和些許震驚的表情，站在收銀台內的女性也快步走了出來：

「我也要看！」

接著，兩人一同陷入沉默。

過了好半晌，男性才率先開口道：

「你……姪女的包紮功力進步了？」

「不，這根本是不同人包的吧？」和男性對看了一眼，女性對著言一說道：

「上次你不是餐廳打工的時候切到手，你姪女幫你綁得像裹了一層石膏後又纏了好幾圈繃帶一樣嗎？怎麼可能馬上就進步到可以纏這麼漂亮？砍掉重練？」

「不是啦，最近我另一個遠房親戚也搬過來了跟我住了，算是我姪子吧。這是他幫我包的。」

「難怪。」兩人同時露出瞭然的表情，女性點點頭說道：

「真的是皮肉傷的話就好。聽到你出車禍要請長假的時候我們都快嚇死了，還在討論說這今天下班要一起去探望你欸。」

男性也接著說道：

「出車禍不是很容易有內傷什麼的嗎，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請假回去休息沒關係，我可不想幫你叫救護車喔。」

語畢，男子便轉身往賣場的深處走去。

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阿草此刻心裡充滿了疑問。

『小木……妳的包紮技術到底是多爛？』

這還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被誇成這樣……雖然這個時間長度也才不到一個禮拜啦。

『你閉嘴，是不是想被我打到需要包紮？』

小木好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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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換完衣服，言一便開始忙自己的工作。沒事做的阿草也只能盡量低調的在言一附近閒晃。

畢竟雖然其他人看不到自己，碰到東西還是會發出聲音或是移動的。

言一工作的賣場開了燈之後，明亮的燈光給賣場帶來一種莫名的高級感；架上琳瑯滿目地擺著各種不同的商品，令阿草看得瞠目結舌；就算只是一小罐顏色鮮豔的沐浴乳也能讓他看上許久。

不久後，賣場開始營業。廣播開始播起輕鬆愉快的音樂，各種不同年齡層的客人陸續進入賣場。只見言一不但要一邊補貨、一邊整理貨架，還不時要被叫去收銀幫忙；期間還時不時有客人冒出來詢問商品的相關問題、甚至是抱怨之前買的商品有多難用。

阿草不禁感嘆現代人的生活真辛苦。

在言一再一次被廣播叫走後，阿草開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幫言一做點什麼。他便開始在貨架周圍觀察，果然馬上就找到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在裡面的衛生紙，上面還沾染了一些粉紅色跟膚色的塗料。

用指甲將衛生紙拎起來，阿草默默將衛生紙丟入言一推車上的垃圾袋。

接著又看到一個小女孩，大概是因為母親忙著逛街、沒空搭理，她便在一旁將最下層擺放整齊的商品一一往後推，推完一排再推下一排。

雖然不知道她在幹嘛，但是總覺得這樣不太好的阿草默默走過去把被推過去的商品拉回來。

然而看不到阿草的女孩只覺得更有趣了，東西推進去居然會自己跑回來！

於是加快了推商品的動作；一開始也覺得莫名其妙的阿草也跟著加快了動作。

我就接受你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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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言一回來時，看見一個拿著提籃的女性正著急著要把女孩拉走；但是女孩伸長著手、努力想要再多推倒幾個商品，阿草則在一旁雙手交叉、露出自信滿滿的表情，因為自己早已趕上女孩的速度、將商品全都拉好擺整齊了。

女性最後單手把女孩抱起，匆匆離開前還不忘跟言一說道：

「先生！你們這裡大白天的怎麼會鬧鬼！」

言一只得一臉尷尬地笑笑，女子就頭也不回地抱著小孩往收銀台跑去。

望著客人離去的背影，言一問道：

『發生什麼了嗎？』

「喔，剛剛那個小孩在跟我比賽。但是我贏了。」阿草回道。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大概是好事？如此想著，言一繼續他的工作。阿草則繼續在一旁閒晃。

接著，阿草注意到附近有個動作有些鬼祟的婦人。

婦人不斷抬頭張望，似乎在找些什麼東西，雙手則熟練的把前方的商品包進衛生紙、並往自己的包包塞。

「言一。」

『怎麼了？』

「那邊好像有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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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真是立了大功呢。那人是慣犯了，只是每次都躲在監視器的死角，害我們每次都抓不到她。這次終於可以人贓俱獲了。』言一愉快地說道，這時先前那名男同事走來拍拍言一的肩膀，笑道：

「恭喜你啊，終於抓到她了！這次我們一定要她負起責任！我先去跟總公司報備！」

語畢，男同事愉快的離開，言一笑道：

『今天帶你來真是來對了。』

沒想到出門一趟也能得到這麼多讚賞，阿草此時也感覺自己今天來對了。

接下來的時間，阿草閒晃時又看到有個年紀較大的小孩正把架上的立可白打開、然後塗在貨架上，阿草猶豫了一下，便走向前，握住他的手。

接著慢慢地、一筆一筆地寫出「好玩嗎」三個字。

男孩一臉驚恐的抽回手，東西丟著就尖叫著跑走了。

聽到尖叫聲趕過來的言一看到眼前的情況，苦笑道：

『又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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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言一一同把貨架上的立可白擦掉，阿草說道：

「你們這邊調皮的客人真多啊。」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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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早上的工作，言一換回西裝的裝扮，帶著阿草離開賣場。

現在時間是下午一點，天氣十分炎熱；街上幾乎沒有行人，有些店則是現在才開始準備營業。

言一舉起手看了一下錶上的時間，對阿草問道：

『餓不餓？我們現在要去下一個地方了。』

經言一一說才想起現在應是午餐時間，兩人連早餐都沒吃就跑了出來，想想也該是餓肚子的時候了；然而摸了摸肚子，阿草卻沒有什麼飢餓的感覺。

「我好像不餓欸。」

『是嗎？可能因為你剛回來吧。過陣子你就會開始肚子餓了。』言一微笑道，接著邁開腳步。

『我們走吧，要稍微加快點腳步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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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努力狂奔追在言一的背後，終於來到目的地後，阿草幾乎是跪在地上用力的喘著氣。

用盡全力狂奔過後，阿草此刻不但手腳都酸麻得不像自己的，眼前更是白花花一片。就連言一擔心得蹲在他身邊問他狀況，他都感覺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阿草……你還好嗎？」

兩人停在一間小小的唱片行前面，店門口的音響正播著最新流行的歌曲。這裡阿草有印象，是先前送小木和安娜去上課時待過的地方，旁邊就是先前待命的巷口，而一旁的早餐店正在清洗器具。

但是此刻連話都去說不出來的他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雙手飛快地整理一下儀容，言一說道：

『先試著調整一下呼吸吧，深呼吸再吐氣，這樣應該會好一些。』

看了一眼手錶，言一接著說道：

『抱歉，我要是遲到會被扣錢的。你休息一下再跟上來吧。從唱片行隔壁的樓梯上來就是了。』

語畢，言一剛打算打開樓梯前的玻璃門上樓，一旁卻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唉呀，好久沒看到你了！這兩天都沒看到你來接送你的侄女，我本來還擔心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見到言一出現，剛好在門口刷洗鍋子的早餐店老闆娘馬上熱情地打招呼。

「讓妳費心了。我確實是出了點意外，但是如妳所見，我現在沒事了。」　　言一溫和的點頭示意，接著說道：

「不過我這邊快遲到了，要先失陪了。」

說完，言一對著阿草說道：

『那我先上去了。』

阿草用力的點點頭作為回應，言一神情愧疚的推開玻璃門，並從樓梯間走上樓。留下阿草獨自一人思考人生。

明明怎麼看都是言一年紀比較大，到底為什麼他體力就那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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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時間、阿草可以好好呼吸後，便起身往言一剛才上樓的地方前進。

推開玻璃門，涼爽的風迎面吹來；阿草緩步走上樓。

二樓是間樣式古樸的小餐廳，一進門就能看見一整排的落地窗坐落在正前方，窗邊是一整排的四人座位，除了底部加高之外還有木製的圍欄隔開，增加座位間的隱私性；兩邊的牆壁都鑲有八角形的木質書架，裡面放有各式不同的書籍；桌椅皆是木製的，甚至連地板和天花板的橫樑也都是木頭製成。

整個空間都散發著很好聞的木頭和咖啡混和的香氣。

這時，一名女性走了過來，茶色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阿草的方向。

女子身穿黑色T恤、圍著褐色圍裙，柔軟的冷灰色長髮高高的束在腦後，五官十分精緻；雪白的肌膚在深色衣物的襯托下顯得越發蒼白。

被對方毫不掩飾地眼神看得有些不安，阿草忍不住感到有些害怕。

這是看得到我的意思嗎？還是只是碰巧……

接著，從阿草身後走進兩個有說有笑的女孩子。

「歡迎光臨。」女子張開口，用那銀鈴般的嗓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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