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我們並肩走在走廊上,跟苡孜交往也滿兩年了,即便再怎麼的遲鈍,她這點小心思我依然是明白的。
此時此刻苡孜想去的地方,是她對我告白的校舍頂樓。
其實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像苡孜這樣,課業好,運動強,做事又穩重俐落,深受各個師長喜歡的人,唯一能挑出的缺點就是人際關係吧,但那很明顯是因為跟我在一起的關係,而我勉勉強強就烘焙一個特長,所以我真是想破頭也想不透,苡孜當初到底為何會喜歡上我。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也已經走到隔著頂樓的門前,於是我將大門推開後頂著它讓苡孜過去,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默契,對我來說也是希望能讓她感受到的小貼心之一。
我們從來沒有在黃昏時刻來到校園頂樓,所以就在苡孜走過門坎與我擦身而過的瞬間,我赫然發現她長髮飄逸的背影配上日落格外的美麗,是如此值得記錄下的一幅景象。
此刻的我已經看得呆滯了,以至於苡孜都已經走到樓邊雙手扶在圍欄上我才反應過來跟上前去,不過為了要多看幾眼,我特意放慢了腳步,原先幾公尺的距離,硬生生地被我走的像是在跑百米一樣的久。並且這次我也只停在苡孜身後一、兩公尺的位置而非站到她的身旁。
我們就這樣待著誰也沒說任何話,幾分鐘過後苡孜依然看著遠處的風景,但開口打破了這陣沉默。
「星燁,我們交往的這兩年你過得開心嗎?」
這還是自我們互稱暱稱一年多以來第一次她直接叫了我的名字,但對於苡孜的問題本身我就更是納悶了。
「當…當然呀,為什麼這麼問呢孜孜?」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我只能給出這樣簡單的回答。
「不論要做什麼,星燁好像每每都在遷就我,卻不會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沒有的事,只要是跟孜孜一起,不論做什麼都是開心的」
「是嗎? 但今天在做餅乾的時候你比以往還笑得開心,動作也更自在」
「……」
我啞口無言
「要不是我強迫你說,你大概永遠也不會講要我陪你一起做什麼吧」苡孜這時停頓了一拍又接著說「也就不會知道其實我很不擅長料理」
我知道苡孜會停頓那一秒是因為害羞,因為平時的苡孜很好強,不輕易服輸的,稍微感覺現在的她很可愛呢!但我也明白,不是將注意力放在那上面的時候,於是我立刻道歉到。
「對…對不起嘛孜孜,我只是希望妳能開心,看著這樣的妳,我就也高興了」
「唉,你就是這個性最惹我不開心,還是改改的好」沒讓我回答,苡孜就接著說下一句話,也成了至今為止最令我震撼的一句話「然後希望今天在家政教室做的可以是留給你最後最美好的一個回憶」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腦袋突然是一片的混亂,當下只能問一個很反射性的問題。
「最後?孜孜妳在說什麼,我不懂。」
「星燁,你知道我是因為父母離婚然後搬到爺爺家住才來這間學校就讀的吧」這件事我當然知道,剛認識苡孜沒多久就聽她說過了,不過再一次的沒等我回答,苡孜就繼續說下去「最近我的爸爸再婚了,他要我搬回去跟他一起住,下學期我就要轉學到新家附近的學校就讀」
難怪苡孜最近三天兩頭就往教務處跑,可是她都不讓我跟過去,所以我也一直都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麼而去。
「原…原來是因為這樣,雖然我們下學期不能待在一起,我…我知道我的課業也不好,沒辦法跟孜孜考上同一間高中,但…但是我保證,我高中三年一定好好讀書,然後跟孜孜考上同一所大學」
此時苡孜終於轉過身來面相我,她靠在圍欄上與我對視,一頭長髮流瀉在風中,晚霞透過髮絲間的縫隙,閃爍著。
「你能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我很高興,但對不起,已經來不及了」苡孜展現了一如既往的強勢,我也依舊是如此的懦弱,她說出了如宣判死刑一般的一句話「再見,不,或許,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這句話傳達到我耳朵的瞬間,腦袋從混亂變成一片空白。
下一秒苡孜從我身旁走過,不過我連說出要她留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就更不可能出手拉住她。
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小時,天色早就完全暗了下來,我才有辦法動作,想當然苡孜也已經離開校園了。
我祈禱今天發生的事情單純只是一個玩笑,獨自的走下樓梯。
正當我走到一半時突然,「叮鈴」,這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同時眼角瞥到一個東西往遠處滾去,等它停下後我將它撿取來,那是我們交往後第一次出去玩時買的東西。
看到它出現在這裡,我確信了。
「結束了,一切真的已經…結束了,妳連我們最重要的回憶都拋棄在這裡」
此時意識到真真正正結束的我,終於是和著無聲的吶喊哭了出來,時間卻依然像沒發生任何事情般無情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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