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抓住我的手腕,我失控的甩開他們,並對著他們怒吼:「不可能!爺爺…爺爺只是睡著了!只要…只要叫醒他就行了,明明叫醒他就行了啊!不要妨礙我…不要妨礙我!我不會讓你們帶走爺爺的!!」
我雙眼滿目淚痕,就算眼前一片模糊,哭到撕心裂肺,我還是能看清爺爺的面孔,還是能知道爺爺絕對沒有死,他不可能死的!
我想再次喚醒爺爺,想抱住爺爺,讓他知道他的乖孫女就在他的身邊,只要醒來就能看到我了,我想伸手碰觸爺爺,但是…我被強迫隔離,沒辦法接近爺爺,沒辦法看到爺爺,爺爺…爺爺…
「爺爺啊!!!」
我伸手那充滿希望的手,希望爺爺能回握我的手,希望能趕快醒來對我露出那溫柔的笑顏,希望再次煮好多好吃的菜給我吃,希望能繼續陪伴在我身邊,但…始終沒有希望,沒有奇蹟,只有爺爺躺在擔架上的模樣,異常的冰冷。
「千花!拜託了,別這樣。」
和玖突然抱住了我,他把我抱的很緊很緊,甚至讓我有點難以呼吸,他的聲音感覺非常悲傷還有點哽咽,身體異常的溫暖,與燃燒房子的鮮紅火焰不同的溫暖,讓我漸漸的冷靜下來。
雖然我的心不再失控,但我的眼淚卻還是不停的流下,我瞄向腳邊,雪花在一旁瑟瑟發抖,卻始終依偎在我的身邊,牠被我的舉動嚇到了嗎?
我再次看向爺爺,那冰冷又蒼白的身軀一動也不動,身上沾染了許多血,雖然看似安詳的睡著了,但在這一刻,我很清楚的意識到,爺爺真的離開我了。
也許是哭到累了,又或許是承認了這件事讓我受到衝擊,此時我的眼前比剛剛更加模糊,意識也漸漸不清,昏厥與頭痛的感覺一併襲來,有種很想很想睡覺的感覺讓我瞇起雙眼。
「千花!千花!」
和玖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但是我的眼前卻一片黑暗,聲音沒辦法發出來,身體也無法動彈,和玖的聲音漸漸消失,變的什麼都聽不到。
我…是怎麼了?
在我的印象中,爺爺從來沒有在我的面前哭泣過,他帶給我的形象全是和藹可親的笑容與溫柔體貼的行為,只有那一次,父母過世的那天,爺爺有史以來第一次抱著我痛哭。
那時我還小,還不懂什麼叫做死去,只知道父母只是去了遠方,永遠離開了我。
因為我相信著他們總有一天會回來,所以在葬禮上我沒有哭,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的遺照,看著他們那笑容滿面的模樣,我熟悉到不能熟悉的面容,跟著爺爺的指示做而已。
我不知道父母是如何死去,但長大後聽說是因為意外車禍,與酒駕人士相撞,父母同時身亡,但可笑的是,那位酒駕人士卻只受到擦傷。
雖然他被判了無期徒刑,但我寧可他當時在那場車禍身亡,我的父母活下來,才是對這場意外車禍真正的公平,但現實往往都是相反的。
為何是我父母這種無辜的人遭受這種待遇,為何不是那位酒駕人士當場死亡,為何他偏偏撞的是我的父母,為何當時父母不帶我出門,這樣我就能一起與他們離去。
但是長大後我才知道,因為留下我才能陪伴孤獨的爺爺,陪伴這個奶奶早已病死,沒有伴侶只剩下寂寞的爺爺。
我無法知道爺爺的心有多麼空虛,所以我只能多陪陪爺爺,多與爺爺聊聊。但就在父母死去的那天,爺爺把奶奶病死但是沒有哭出來的眼淚,在父母的葬禮上爆發了出來。
爺爺抱著年幼的我哭的很傷心,他的眼淚不斷滴落在我的肩上,那嘶聲裂肺的哭喊聲在葬禮上迴響著,幼小的我就算不太懂事,也知道不能向爺爺問說在哭什麼,只能靜靜的等待爺爺哭完。
那時,我的腦中無法思考,看著父母那黑白的遺照,我既沒有傷心也沒有生氣,只有平靜且空虛的感覺。
爺爺當時用著那嘶啞的聲音對我說:「小千,我只剩下妳了…」
我原本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漸漸的我的腦海裡也回應了爺爺。
啊啊…我也…只剩下爺爺了。
但現在…只剩下我一人了。
爺爺的身影越來越遠,我只能看著爺爺的背影,雙腳沒辦法動彈,無法跑去,就算伸手也無法抓住爺爺,我只能眼睜睜看向爺爺那越來越小,即將消失不見的我最愛的爺爺。
不要…不要離開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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