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的二小姐昏迷一年半後,奇蹟甦醒。
城裡的人議論紛紛,救活二小姐的醫館「善笙堂」廣贈醫藥,獨創藥膳上供當今,如今又能起死回生,一時間城內聲名大振,求醫問藥一日間竟有數百之眾,人龍堵住了街市口。醫館應接不暇只好擴充店面,施藥兩年,方方面面都把舊一代屬於楊氏和韋氏的醫館給擠了下去。
善笙堂的主治醫者是劉元素後人,名劉元一,此人不為金銀所動,專研怪病奇病,解毒散瘀,驅痰治邪俱精。聞說當年弱冠之齡就被當今禮聘入宮為太醫之首,惜此人多次婉拒,又表面志願是救濟人民,當今只好作罷。
此時武宅東園流紫水閣裡間,劉元一隔著一塊絲帕把右手搭在武明純手腕脈門,集中聽診。「武大人,令愛雖然脈像細弱無力,又時冷汗淋漓筋骨發軟,這正正是臥床多時的徵候。時日有功,令愛正值幼年,又佐以藥膳滋補,自然會慢慢恢復的。」武士彠滿臉憂戚,詢問道:「劉神醫!如今純兒說不出話,這樣子她以後都不能開口說話了麽?」劉元一毫不驕矜:「令愛未能開口是因為內在因素,靜養必定能夠使病情改善。」惜字如金,李展眉還裝作一副人事不知十問九不應的狀態,心中暗暗冒汗。劉元一向膳房嬤嬤交代了一下煎藥要領和藥膳安排,吩咐自己的小廝丟下一大包藥材後背著醫箱急急忙忙請辭,「在下告辭,十日後再來看二小姐。」以劉元一現在的聲望,一天跑十次外診也是不稀罕的,可是人家劉大夫就是敬業樂業得緊。
劉大夫走後,武士彠表情憂戚,握著李展眉的手道:「純兒可憐!是父親未盡責任把女兒你保護好,致你被奸賊所害!至今三魂不見二分的樣子,你娘看到會多難過!」武士彠一邊低聲狠狠地說著,手掐得很緊,隱忍的憎怒在雙眼噴發而出,讓李展眉關節發疼,可見他恨意之深。「爹爹一定會替你和娘親報仇!爹爹要那幾家人…」
「老爺。」大管家何全在外室喊道。「兵部尚書下拜帖,請老爺下月初三往尚書府喝他兒子喜酒。」「李德謇還是李德獎呢這回?要娶第幾房側室?」武士彠揶揄問道,李靖帶兵時是戰神,可這個獨子卻荒唐得緊,記憶中已經喝過他家六次喜酒;可李靖老人家就是愛到這兩個孿生兒子不得了,還說兒子們廣納妾室,是用心良苦為單薄的李家開枝散葉云云,百官倒是無所謂吃免費喜酒,李靖每次都搞的極其風光,因納妾是不需要送禮的,等於吃免費大餐。而他又是當今的左右臂膀,同僚也認為巴結一下有好處。「回老爺,是李德獎李二少爺,」何全不愧是老人,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傳到裡間。「李二少爺迎娶禮部尚書李大人之女為正妻,名李荷嫣,年十六。」
「行,你幫我擬回帖說我會去。」武士彠心想這二少爺當年未娶正妻便先納了兩個妾室,在自家門口迎親時大聲呼喊非禮部尚書之女荷嫣不娶,當真離經叛道,自感年老只好苦笑著搖搖頭,「賀禮就跟上次一樣,添上一些女兒家喜愛的黃白之物便好,你看著辦。」看看自家閨女,閨女面無表情,可是真好看!以後莫要落到作這樣的浪蕩子之妻才好。像爹爹這樣,帥氣又聰明,專一又細心的,方好。「純兒真好看。」他慈愛地看著李展眉。
李展眉被他看到心虛,只能加倍地裝作一具木偶,一心嘴嚼著管家剛剛說的幾個名字,兵部尚書?李靖?托塔的李靖?反正望著虛空不做任何反應交流。事實上她也接近極限了,人不說話不交流真的會瘋掉,不說話真的會早死。而她來到這個地方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說話了。
李展眉不是不想開口,然後裝成一個無辜小女孩,可她一想到一個互聯網年代十八歲現代人的靈魂裝成古代三歲智商?自問演技一般的李展眉,深怕一說話交流,隨時都可能露餡,萬一被當作什麼奪舍妖怪,恐怕馬上會被這個古代的爹砍死。
或者,會乾脆被燒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裝作什麼腦損傷病患,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還有點生存機會;等慢慢學習,習慣好「風土人情」後再交流不遲,只是這個裝聾作啞的過程比想像中煎熬。
「孩子,爹去辦公了,等下讓他們帶你去花園看看,今天下了新年後第一場雪,你也是一年第一場初雪出生的。」武士彠掩去了眼底的悲哀和失望,明純的眼睛和她娘親都是灰棕色,武明純中毒昏睡前他只覺女兒雙眼包含萬物的色彩,如今一樣的灰色雙瞳放在她蒼白的小臉上,就好似沒有靈魂的死物般。「那時候京郊一片純白,所以你才叫純兒。」李展眉眼睛微微垂下,掩飾著情緒波動,由於缺乏交流,她聽什麼都好像很容易引起自己過分思考。聽著原主的故事,她莫名奇妙地覺得有點悲,母親難產去世了,女兒也中毒身亡,換了自己這樣一個冒牌貨,唉!想罷不禁看了一下白養冒牌貨的苦主,竟忘記了要避免一切交流,包括眼神,然已經看過去了,再馬上移開視線顯得更突兀,所以李展眉又施展裝呆神功,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爹爹,那樣子鬼森森的,可武士彠捕捉到女兒細微動作,立馬精神抖擻,抽了一口氣,對,不該心急,孩子會慢慢好的,現在也有點反應了。說起來,當初向菩薩祈求她只醒過來就好,現在醒來了就是菩薩最大的恩慈。
李展眉待「爹爹」離去,馬上鬆了一口氣。該好好想想如果解決目前困局才好。這個年代女子大概十三四歲嫁人,那就是她最少還有八年,憑著穿越這個超級外掛,李展眉天真的相信這也是另一種贏在起跑線上,尤其是她現在家境似乎頗為富裕,官宦小姐嘛。估計就算到時候要嫁,聽原主爹爹的話應該會替自己的女兒嚴密把關,更不消說現在自己「病著」。哪有把癡呆女兒推出去嫁人之理?更何況不會有人想娶。
有什麼方法既可以解悶,又可以消磨無窮無盡的閨閣時光呢?當然她沒有八年這麼多時間讓她「待字閨中」,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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