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對死亡、分離和我這種詞有很多感受,我依然記得我第一次做惡夢是在三四歲的時候,夢到了火海的對面是所有家人,他們必須要搭乘電梯離開這顆星球,只有我被留在了地球,那時候的我幾乎是哭醒,嚇到了躺在旁邊的家人,被詢問怎麼了時還因為不敢說做惡夢掰了一個理由。
五歲時,我第一次認知到人終有一天會死亡這個事實,沒有發生什麼,沒有人教我,我就是突然就知道。那天晚上我不斷想到有一天會跟那個惡夢裡一樣,所有人都離我而去,但我在我的大腦裡找不到解決辦法,後來,每年的第三個生日願望,我都許了「希望下輩子我的家人還是我的家人。」這個願望。
接下來很多年,我開始常常會想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為什麼我是我?不是別人,為什麼我是以我的視角看世界?不是別人。
我至今沒有找到答案。
再後來,認識的人變多了,我也變得更貪心了,更害怕分離,害怕所有人最後都會離開我,一想到眼淚就無法控制的掉下來,我太討厭這樣的自己了,因為身邊貌似只有我會這樣。
因此,我的生日願望改變了,每年的第二個願望,我許了「希望我認識的人和認識我的人,都平安順利。」這樣的願望。
國中的時候,在網路上看到有人說,「一個人活著的天數大概會落在三萬天上下。」
生命的長度被具體化,這點讓我再也忘不了。
我下載了計算天數的程式,記錄我活了多少天,但我不敢記錄別人的,我怕他們的數字太接近三萬,那會讓我永遠也忘不了,永遠沉浸在失落裡。
後來我在國三那年得了憂鬱症,其實症狀持續了快一年,但我不敢說,直到我開始出現自殺傾向,我才終於在畢業旅行結束後提出了要看醫生的要求,說出來的同時,我的眼淚幾乎是一起掉下來,我討厭自己沒有感激養育之恩還讓自己有自殺傾向。
治療只有持續一個月,原因是當醫生問我有沒有什麼想跟她聊的嗎的時候,我意識到我沒辦法面對這樣的關心,我想逃避,我想離開那裡,再後來我就沒去看了。
我把醫生開的安眠藥留了下來,嘗試過一次吃兩顆、三顆,我知道吃不死人,只是好奇心驅使我這麼做,毫無原因。直到會考前一天,我在晚上七點吃下了最後兩顆安眠藥,我希望明天能早起。
升上高中後,我慢慢認識到了自己有多麼微小,我知道如果我不努力讓自己留下什麼,這個世界會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好像我從沒來過,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愛過任何人一樣。
所以我在活著的第6000天,寫下了給未來的我的第一封信,每六千天寫一封信,我好想好想知道自己最後會寫幾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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