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旅者 - 紫陽（1）

　　「你猜，我的目的地在哪裡呢？」

　　凜出生在一個十分重視“天賦”的家族。

　　天賦，是家族成員與生俱來的一種類似於技能的魔法。

　　而凜十分不幸的，並沒有這種東西。

　　“聽說那個人的孩子居然沒有天賦……還真是可憐，要養那麼沒有用處的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所以說，去嫁接不就行了？”

　　“哎呀，可是那個人說什麼都不行呢。”

　　“你這個壞孩子，一出生就侮辱了家族的名聲！”

　　“是啊，天知道你能夠活到幾歲。”

　　“像你這種人，就不該存在！”

　　母親在哭泣，姐姐在憤怒。

　　凜都懂的。

　　她都聽得懂。

　　所以……

　　所以－－

　　“都不要再說了……”

　　壞孩子，沒有活著的權利。

　　可是爸爸媽媽都讓她活下來了。

　　那她到底是壞孩子還是好孩子呢？

　　儘管凜只知道，不要再讓母親或姐姐露出那種表情的方法，就是不哭不鬧。

　　她仍不懂，天賦是什麼東西呢？

　　那是直到長大後，她才真正解決的問題。

　　“凜，你知道爸爸為什麼不太能夠，在那些人說話時，說出自己的想法嗎？”約翰有一天對六歲的她說。

　　“因為爸爸不是原本這個家族的人？”凜不太確定。

　　“嗯，但爸爸可以幫你。”把女兒抱了起來，約翰的表情既溫柔也嚴肅。

　　“嗯？可是他們……”差點說漏嘴的凜摀住嘴巴。

　　“說你很快就會死掉？那不可能。”約翰對著凜笑了一下。

　　“爸爸為什麼這麼說？”凜抬起頭，對上父親的眼神。

　　“因為爸爸是醫生啊，凜很健康，是個好孩子，而且還很聰明。”約翰輕撫著凜的背。

　　“可是凜不知道，嫁接到底是什麼？”凜有一點想睡了。

　　“就是在凜身上，放上別人的天賦，可是很危險，如果去做嫁接，凜就看不到你的朋友，看不到姐姐妹妹，看不到爸爸媽媽了。”約翰在凜的耳邊說著。

　　“可是這樣就會變成好孩子對不對？”凜打了一個哈欠。

　　“凜一直都是個好孩子的，不用特別去做。”聽完父親的最後一句話，凜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凜長大了，不是六歲、七歲，而是十五歲。

　　她瞭解到，想要讓那些人閉嘴，就只能用自己的努力。

　　凜要讓那些人都明白，她不是什麼都做不到的人。

　　她知道，如果自己停下來，那些人的聲音又會再次出現。

　　她很努力，努力到眼裡幾乎沒有其他人，可想而知，這麼做的後果就是把自己的身體搞垮。

　　四肢無力，反覆發燒，不斷來襲的惡夢彷彿對應著自己的身體狀況有多麼糟糕。

　　頂著這樣一副身體，要讓人不擔心實在很難。

　　但她做到了。

　　就像小時候，不哭不鬧。

　　不對，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好像脫離了嬰兒時期後，就再也沒有在家人面前哭過。

　　夢境逐漸模糊，凜卻不太想醒來。

　　“凜？”醒來後並不是其他人，而是艾利克斯在她身邊。

　　對了，自己好像還在學校來著，大概是某人發現她之後，送來了休息室之類的地方，然後被放在一張床上。

　　“抱歉，最近有點……”凜立刻起身，忽略了頭腦在那一瞬間的脹痛，然而卻被壓了回去。

　　“嗯？休息完再解釋一下，二號。”艾利克斯露出笑容。

　　“你記得啊……”凜遇到了一個絕對無法推託的人。

　　他們都是管理者。

　　他們，都記得。

　　凜也就是在想起來的一瞬間，獲得了小時候的那個問題的解答。

　　翻過身，凜面對著艾利克斯。

　　“還有兩年，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艾利克斯嘆氣。

　　“那件事提早一年可以嗎？”凜才想嘆氣。

　　“我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喔，畢竟上一次該做的都做了。”艾利克斯故意用揶揄的語氣說著。

　　“那就這麼決定了？”凜看著他。

　　“看來你身體恢復的很快。”艾利克斯微笑著對她說。

　　“不要學我。”凜一眼看出端倪。

　　“好，別這樣，那你可以不要一個人那麼拚命嗎？”艾利克斯恢復正常，用柔和的聲音說著。

　　“那聽起來像在哄小孩……”凜有一點不滿。

　　“嗯，我認為應該要有一個人把你當成小孩，所以親力而為。”艾利克斯碰了一下她的臉頰。

　　“最好是，不過我不介意，如果是你的話。”凜蹭了一下他的手，艾利克斯有點驚訝，同時有點害羞。

　　“呃……我們現在其實不在學校，你知道嗎？”艾利克斯壓低聲音，對她說。

　　“真的？”凜笑了。

　　“嗯，所以……”艾利克斯清了清喉嚨。

　　“不行，至少等我十六歲，我不確定這件事對未來有沒有影響。”凜露出了惡作劇一般的笑。

　　艾利克斯也笑了，輕輕吻了下她的臉頰。

　　“我和你保證，絕對沒有。”這是他說的。

　　凜在艾利克斯半哄半強制的狀況下，休息了一陣子，她慢慢想起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了。

　　“艾利克斯，空間魔法用的不錯。”凜又開始低燒，昏沉的腦子做不到太複雜的思考，因此本來一瞬間就能發現的事情，要想通就變得很難。

　　所以她才討厭這樣。

　　“謝謝誇獎，又開始發燒了啊，現在能吃藥嗎？”艾利克斯用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冰毛巾，擦拭著凜的脖頸。

　　凜點頭，艾利克斯看來是早有準備，他拿出一小罐藥水，打開，遞給凜，起身的凜毫不猶豫地喝完，把那小小的玻璃瓶還給艾利克斯。

　　“怎麼樣？”艾利克斯問。

　　“味道不錯。”凜真的很想睡，但身體就是不讓她進入夢鄉。

　　“不是這個，雖然你注意到這方面我也滿開心的，有好一點嗎？”艾利克斯又讓凜躺下。

　　“嗯……”凜感覺自己在慢慢放鬆。

　　接著，她睡著了。

　　夢境中，不知道是哪一次的十四歲，她也曾像這樣病倒，身邊的是某個欠揍的劍靈，那時，她還沒有身為管理者的自覺和記憶。

　　只不過病得太重，連她都不清楚為什麼身為劍靈的那孩子會擅自出來，抑或者是她在夢中呼喊了那孩子的名字，結果那孩子就跑了出來。

　　“凜。”那孩子叫著她。

　　凜現在站在那孩子的身旁，看著十四歲的“她”發愣，其實視線模糊得讓她都無法分辨那是否是自己。

　　“凜。”那孩子又叫了一次。

　　凜以為劍靈是在叫十四歲的她，但直到自己被推到牆邊，凜才反應過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劍靈甚至拿著自己的本體，話語中飽含威脅。

　　“弦音。”下意識地呼叫出自己的弓，回過神來，自己又在別的地方了。

　　不是像剛才那樣有場景的回憶，而是鋪天蓋地的純白，眼前只有一個女孩。

　　淡紫色的長髮直至地面，白皙到根本不像人的皮膚被紫藍色的連衣裙覆蓋，露出手臂和腳踝，當然，端正的臉蛋也沒有被蓋住，她有著和自己相似的深邃紫色眼眸，沒有明顯的情緒，只是注視著自己。

　　忽然，女孩消失了，過沒多久，女孩又突然出現，那頭長髮短了點，沒有垂到地面，綁成了俐落的馬尾，連衣裙也變成了長袖款。

　　“弦音。”凜喊出女孩的名字。

　　“你共鳴的太深了，最近要好好調適，好嗎？”嘆了一口氣，弦音得出了結論。

　　像是被這句話喚醒了一般，凜近乎無神的眼變回平常的樣子。

　　“為什麼……我不是已經十七歲了，等等，那也是夢？”凜有點錯亂。

　　“嗯，那是夢，不過是真的發生過。”弦音回答她。

　　“你那時候在啊！”凜後知後覺的發飆。

　　“不在，所以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剛剛的夢境我也沒看。”弦音用十分冷靜的態度，壓下凜腦羞成怒的火氣。

　　“不過剛剛杏雪那裡，為什麼我會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呢？”凜深呼吸了幾下，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因為杏雪那時候還不是杏雪。”弦音給了答案。

　　“那時候還？我記得那時候我是十四歲，還是說，那是別人的十四歲？”凜還是不懂。

　　“是你的十四歲沒錯，我那時候才是杏雪，她那時候是時雨，記得嗎？”弦音露出笑容。

　　“為什麼我記得的杏雪是她，時雨是你啊？”凜被她越說越疑惑。

　　“這個問題我還不能回答你。”弦音露出苦笑。

　　再次張開眼，已經是十七歲時的春天了。

　　凜透過窗戶，看見了旅館外的景色。

　　人們又開始了一個悠閒又愜意的早晨，孩子們互相追逐著，玩鬧著。

　　“還很和平……”凜自己也沒有發現，她臉上是怎麼一副表情。

　　眼前閃過滿是灰燼的廢墟，耳中有剎那的嚎哭聲。

　　凜下了床，打理了一下自己，打包行李，就這麼離開了旅館。

　　離城鎮有些遠的山丘上，一個女人遙望著城鎮，她的紅色短髮隨著風飄逸，如同新抽出的嫩芽般的亮綠色雙眸，右眼已經失去了焦距，就這麼過了幾分鐘，直到風將她的白色帽子帶走，女人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看著被吹走的帽子，微微笑了出來。

　　「我猜，那一定是在不久以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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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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