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公車上,車窗外的一切都在猛烈的曝光裡,在蟬狂躁的轟鳴中失真扭曲,形體顫抖著立於崩塌邊緣。車上的人則在一種凝固的真實裡,水滴將現實放大到每個孔隙都清晰到極點。意識被兩半極端壓縮成紙片的厚度,劃入山崖的縫隙。透過玻璃門,暗綠的影覆上她白皙的臉。樹林裡,童年粗糲的卵石表面,青春在隱密中萌發,野草的尖角濕潤翠綠。清涼的藍色呼吸,不摻過去與未來的瑕疵。一切都純淨,空明的夢境在無聲降落。樹的影子佔滿車廂,每個人都在影子裡,光斑遊動中,流動的時間變成玻璃櫥櫃。形色各異的乘客們坐在櫥櫃裡,皮膚上的每根皺紋也被珍藏。如今在記憶黃濁的流沙裡,這段碎片被我撈起。表面早已風化,我用利器打磨掉堅硬的岩層,露出的原初全是刮痕,早已花糊,其實只有模糊的幾個形象而已。缺失的唯有靠一廂情願的想像,我的渴望。灰色和綠色的線交織成團,朦朧的色塊線條卻根根分離,未解無解的迷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