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九第八節課程結束後，李宓接到爸爸的電話:媽媽的癌症復發了。說是左邊乳房出現了新的腫塊，去醫院檢查X光及超音波後，確定是乳癌腫瘤，且經由組織切片，更是發現腋下淋巴結有癌細胞轉移，必須要安排手術將腫瘤拿掉，同時切掉左側腋下的整個淋巴系統，之後還得找時間安裝人工血管，方便進行為期四個月的化療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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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李宓十五歲生日的前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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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隔著聽筒，聲音是平靜的，知道今年的生日肯定是泡湯了，這幾天想必也是獨自待在家照顧弟弟，反正自己正在準備考高中，就拿來複習最不擅長的數學吧。她告訴爸爸，自己會去接弟弟回家，讓他放心在醫院陪媽媽開刀，學校的事不用他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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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好你弟，他還小不懂事，他可是比你小了十歲。」
「好啦知道，我會自己看著辦，衣服我會拿去洗，你快去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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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的教室在四樓，她收拾書包走出教室，夏末秋初的微涼季節，一陣秋風自樓梯口處，吹進她剛修剪完的俏麗短髮，正值荳蔻年華的她，身上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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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好齁。」電話那頭的背景音，是李宓再熟悉不過的醫院行政廣播，以及窸窸窣窣的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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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媽媽現在怎麼樣。」此時同班同學經過李宓，她便對他們揮了輝手，揚起嘴角，自己則繞路走向另一側的樓梯，是李宓不怎麼常走的放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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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排隊等住院手續，我看可能還要一段時間吧。」李宓聽到了機器人的叫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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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話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校門口。看著跟自己穿著相同校服的同學們，一個個坐上爸媽接送的車子，隨著排氣孔與引擎的催動，留下滿路的灰塵和廢氣，在李宓因升學壓力而疲憊的臉上，蒙上一層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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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斷了線，李宓努力梳理著此刻的思緒，依稀回想起五年前模糊且泛黃的記憶。空蕩蕩的床、黑壓壓的客廳，可容納八人的餐桌卻獨剩李宓一人，原本桌上應擺滿熱騰騰的飯菜，取而代之的是剛微波好的即食食品；熱鍋的隔熱墊好久沒用了，被擠在角落的偏僻一處；家中擺飾始終如一，家庭合照依然完好如初，懸掛於白色粉刷的牆面，卻因無人的燈光昏暗，看不清過去記錄下的開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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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宓沒有絲毫的哀怨，跟五年前的那位小女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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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記得過去的每個孤獨夜晚，吃著相同的食物，睡前看著媽媽與自己的合照，似乎摸著照片裡媽媽的臉，就等於媽媽也同樣輕撫著她的臉頰，安慰著因做惡夢而哭泣的自己，一邊溫柔抱著顫抖的身體，一邊哼唱著那段熟悉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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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是，這次家裡多了個小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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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姊姊來接呀！我去叫弟弟出來，等一下喔！」幼稚園老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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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牽起李堯的手，秋風送爽、金風颯颯，一邊和童言童語的弟弟，聊著在幼稚園發生的事情，一邊煩惱身上僅剩的零用錢，能夠帶這挑食的弟弟去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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