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村的墓園,那裡是歷史很悠久的墓園了,從好幾十年前就已經建在東川鎮了。那裡因為在整理維護的人很少,所以草可以說是雜亂無章地生長著。晚上來其實很陰森,所以我是烈日當空的時候走進去的,這樣比較安全,我怕會遇到不乾淨的,但大部分的村民應該都是不錯,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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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有帶我走進墓園好幾次,我沒有忘記我爸媽是長眠於哪裡,我還記得怎麼走,記得是走到第二條路右轉左手邊第三和第四個就是我爸媽了,上一次來我有放一個盆栽在那裡做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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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栽裡是一株沙漠玫瑰,那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的花。媽媽說過,沙漠玫瑰就像在苦難裡生存的勇者,艱困的環境仍不甘倒下。因為沙漠玫瑰其實不用經常澆水,所以在乾旱中也生存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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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在陰雨綿綿的日子裡,勇者,也是會有倒下的一天的。那時年紀還小的我,沒有歷經什麼風雨。但現在,我所經歷過的,不只是簡單的苦難,是一輩子無法被填平的缺憾,你叫我如何,在風雨中重新站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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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墳前,敬了三次鞠躬禮,然後就蹲坐在兩個墳頭的中間,像是依偎著爸爸媽媽一樣。我和爸爸媽媽說,我最近的一些事情。我說我過得很好,我不孤單,阿姨把我照顧得很好,不用他們擔心,希望他們在天堂過得好之類的話……我說的根本不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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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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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們應該是有聽到我說的話吧,應該是有在笑吧,我只是想讓他們放心。又或許,他們一點都不擔心我,還是,他們一點都不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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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有這種想法多久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種說法,到目前為止除了阿嬤可以驗證這個說法,沒有另外的人可以證實這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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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念爸爸媽媽十幾年有了,他們一次也沒有進來我的夢境裡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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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口袋裡掏了錢包,拿出兩個十元硬幣,我想要擲筊,當面問是不是真的不想來我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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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在心裡面默念:「爸,媽,你們兩個是真的不想來我夢裡嗎?如果是,就給我一個聖筊一正一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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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擲了一次,但我不敢看是什麼筊,我好害怕如果是一正一反怎麼辦,如果爸媽說是不想來我夢境裡怎麼辦,我其實好緊張,我不願面對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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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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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枚同一面,所以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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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了心中大石,並期待著,今晚是不是可以夢見他們兩個了,不知道他們現在長什麼樣子,跟以前一樣嗎?還是天堂跟現實一樣時間是一直流動的?會在什麼樣的場景,是籃球場?還是家裡?阿嬤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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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著今晚。我立馬搭著地鐵回到了三浦,回到阿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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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川站的地鐵,人真的好少,跟三浦的地鐵站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那六十分鐘的車程,因為期待,縮短得像六分鐘一樣快,窗外的景色,一路從崇山峻嶺,轉變成高樓大廈。轉了幾站,我走到了阿姨家的大樓。我搭電梯搭到五樓,走到家門前,我要從背包拿出鑰匙時,「欸?鑰匙呢?跑去哪了?」我抬頭一望,正回憶起鑰匙在哪時,「靠……在阿嬤家的櫃子。」我也懶得回去阿嬤家拿了,只好下去一樓跟警衛拿阿姨家的備用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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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衛,我要拿備用鑰匙。」有點尷尬說實在的。「你忘記鑰匙啦,還好你阿姨有拿備用鑰匙寄放在我這裡,她真是聰明。拿去吧!」「好,謝謝。」哦「她真聰明」是吧,三流大學肄業的還能稱得上聰明,那我豈不是跟愛因斯坦齊名了嗎?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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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東川我食物並沒有吃很多,所以我先進家門第一件事,先去冰箱找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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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阿姨,她因為出國,所以把冰箱的食物都給清光了。我把手機拿過來,拍了拍冰箱裡的「空景」,並傳給思瑤阿姨,我打了:「林思瑤小姐請問一下,這什麼意思,冰箱清光了?我還要下樓去買東西吃喔?很累欸。」我隨即下樓去買了一包滷味充充飢,並度過一個完美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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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特地買了一包好久沒吃的巷口炸雞來吃,一旁配著一瓶沁涼的啤酒,這無非是炎炎夏日裡最享受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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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在短暫的「半」憂鬱期間,在獨自的夜裡,消瘦了多少,但我知道,現在的我,可以因為簡單的事情而感到無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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