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人的印象中總顯示以純潔、浪漫的一面:韓劇那種微雪之夜的相擁,抑或促成緊靠在柴堆前烤火的溫馨場景。但雪亦有另一種哀戚的意象,設想賣火柴的小女孩,設想那堆被時代擱棄於朱門前的骸骨。
現代社會無非是黑暗中,一片無邊無際的海,而我們只是在斷崖上努力攀爬的求生者,稍有干擾,便有葬身浪濤的危機。我們又像是子夜裡的迷航者,聽著潮水啪噠啪噠從耳際掠過,卻看不清遠方究竟藏著什麼,即使偶有星點,其光芒也不足以照亮整個夜空。我們遂在黑暗中感受莫大的壓力,無論生存,無論死亡。
我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是以背叛死的信念,於迴圈式的日常摧殘中掙扎,掙扎得像個虔誠教徒去信奉生存的真理。只有少數「異端」會如飛蛾般向光而死,當然,這些「異端」並非不可取,他們皆清楚認知當代社會的種種惡意,體會生活的價值遠不如奔赴死亡痛快,他們擁有我們這些苟活者所缺乏的果決及勇敢,我們應當尊重。生死之間,主宰的永遠不是所謂的神,而是自己。向光而生,向光而死,全在價值衡量間,全然操之在己。
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liN9HVKym
現代社會之混亂其實是資訊開放的必然結果,我們吸收巨量來自於四面八方的消息,不論是非,不論對錯,不論真假。如果接受訊息的我們未有辨別的能力,即所謂「媒體識讀」,那將容易因接受訊息之繁雜、矛盾而迷惘,價值觀混亂,進而導致對於人的不信任,對於未來的不確定。失去頭顱的蒼蠅只會在空中毫無目的地亂飛,最後在無意義的力竭中死去。我們害怕一番努力下來收穫甚少,甚至為零,然而二十一世紀已非二十世紀中後期那般,人人懷抱希望,努力就有收穫了。
二十一世紀可說是個投胎即決定命運的時代,富者能有豐厚的資本去無限制擴張自己的財富與影響力;而窮者若想逆流而上,必定需突破社會所設下的重重難關,並在反覆的痛苦與折磨中咬牙堅持。但是,除卻那些天才,能撐下去並成功的機率甚小。更不幸的是,努力到最後,我們還是只能依附在富人之下,在他們的資本淫威中勉強佔有一席之地。
我們雖能夠自主衡量生與死的價值,但我們卻逃不過由社會來衡量我們存在於世的價值,於是我們會日復一日地迷茫,日復一日地懷疑、否定自己也就不意外了。
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cxSUJTDgB
※
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CnS7i3LdN
寫下《無雪之城》第一行的第一字,是在二零二三年十月的某個思緒混沌的夜晚,剛開啟的大學歲月也才經過一月有餘。當時我身邊無甚舊識,新交的亦關係淺薄,日日上課好似穿著一件長滿跳蚤的夾克,穿脫皆癢,那種寂寞的感覺即是如此,不堪其擾。而且,看著錢包在一系列的繳費中越來越空,再看著我就讀的科系──國文學系,在現今過度飽和的教師職場,對於未來的迷茫只是無法言喻的難捱。
作家,教師,出路少……皆是高中朋友,甚至社會大眾對於此科系的認知,連我也這麼覺得。縱使高中班導兼國文老師總安慰我們少數要讀中文系的同學,出路沒想像中的那麼坎坷,但現實擺在眼前,就算不願接受,也會因存摺僅剩的三十三塊而不得不接受。
身為一個資歷貧瘠、不受文學獎眷顧、沒有一部代表作的無名寫作者,我其實越寫越灰心。然而,一股強烈的執念還是時時刻刻提醒我:不要放棄,都已經走這麼久了,就算只是一株失敗的雜草,也要繼續生長下去。
於是,在諸般雜訊揉合在一起干擾我時,一股濁水似的靈感也在冥冥之中迸發,就如同拙作中所呈現的,一個迷亂、怪異、荒謬,沒有半分純潔的城市,人亦如此,物亦如是。
原則上就是沒有原則,如同拙作中所建築的城市,既然混亂,那就混亂到底,讓各種光怪陸離的意象游移其間。拙作中的編號只是我完成作品的順序而已,內容不會連貫,但篇章在跳脫編號的框架下,可以湊出若干關聯,而這些就由讀者自行去歸納了。
我將解謎的鑰匙交付於你,連同這座無雪的城市。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pAxMvTBUC
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7IvJgOhN4
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3Vcw3UYeh
星海螺
二零二三年十月二十五日凌晨,於臺中住處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