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來播去都是這內容,耳朵都聽得起繭了。」何智光邊系領帶邊嘟囔,他按了按已掉色的遙控器,但無論他怎麼轉頻道,電視裏播的內容都一樣。
人體自燃這四個字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佔據了各新聞頻道,仿佛一縷看不見的黑煙籠罩在他所在的城市,沒有人知道下一個自燃的人是否自己,也沒有人知道這自燃的現象到底是怎麼傳開的,可是新聞天天報導不同地區有人體自燃現象確實讓人心慌。
至今並沒有人得知那些死者為何會自燃,縱然市政廳門前天天擠滿了一大堆人讓政府解釋該現象,但有關部門仍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如同此前出現過的新冠疫情,此次人體自燃死亡事件也引發出一大堆都市傳聞,有人說這是恐怖襲擊,也有人懷疑這是變異的新冠病毒,還有人認為這是世界末日前的先兆。
恐慌就如癌細胞一樣,只要某個人開始惶恐,那麼這種惶恐就會迅速地侵蝕不同的人群。
「加插一則特別新聞報導:市區各超市驚現盲搶鹽……」何智光剛打算關掉電視時主播突然來了句,他的白眼也是快要翻到後腦勺了。
「一群弱智,真是笑死人。」他抖了抖自己的衣袖,不理解為何每次遇到未知事件時大家都在搶鹽,也不知道是誰傳鹽能防止自燃入侵。
明明已到年末,街上卻沒有一絲歡樂的氣息,何智光瞄了一眼月台上的乘客,個個都面如死灰。寒風如刀削過大家的臉,凍得他打了個顫抖。
突然一聲尖叫聲打破了整個月台的死寂,整個月台頃刻成了波濤洶湧的海浪,各種尖叫聲及吶喊聲四面八方地向他襲來,一個顛簸何智光差點掉下車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乘客已亂成一鍋糊掉的粥,你推我撞的,甚至還有人摔倒在地上。縱然他大腦已宕機,不過他還是本能地跟著人群走,他邊逃跑邊回頭眺望,只見人群間冒著熊熊烈火。
何智光也呆住了,各海浪向他襲來,不斷發出砰砰聲,這是他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看到新聞上所說的人體自燃事件。空氣中甚至還瀰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難聞極了,一個逃跑的壯漢推了他一把,他才緩過神來。
剛剛的寒意全然而退,海浪也一擁而撒,全擠在逃生口了,何智光站在浪中,視線卻無法離開正在燃燒的路人,那悽厲的叫聲滲進了他的血管,即使他是一名恐怖電影愛好者,眼前的視覺衝擊還是讓他吃不消,一股暖流從他的食道頃刻而出。
也許是那團火過於刺眼,也許是那味道太刺鼻,又也許是那叫聲太刺耳,何智光的五官變得異常靈敏,他似乎能聽到火在那人身上發出的滋滋聲。
据此前新聞報導所說,這些人體自燃的火只會在那人身上燒,且無法用水及滅火器滅掉,只能等那人完全燒乾才會熄滅。
縱然大家每天都在看新聞,但當自己親自遇上時,大腦根本轉不過來,大部分都是立刻閃開,只有零星的路人試圖去撲滅燃燒中的人,也有乘客報警,但消防員來了也一樣束手無策。
也不知道何智光在這人浪中呆滯了多久,他被一個個逃跑的乘客撞來撞去的,最終哐當一聲也摔在地上了。等他再次醒來時已是在醫院裏,他瞧了瞧手機上的時間:10:45。
「哇,X……」剛要脫口而出的髒話被他嚥回去了,他又瞟了一眼手機,18個未接電話。「死定了!」他拍了拍仍嗡嗡響的腦袋,學電視劇那樣一把把針頭拔掉。
「先生,你還不可以下……」正在給對面床打針的姑娘說。
還沒等姑娘說完,何智光唰一聲地就衝出病房。回到公司後,只見他上司臉都成了炭。
「Sorry,May姐,我在地鐵站內遇到人體自燃了。」
「那你死了沒有,這不是沒死嗎?又不是你自燃,就算是你自燃,你也得給我死回來,你不知道今天是交貨日嗎?」
雖然何智光擺出一副無辜臉,但眼前的May姐比自燃人更可怕,他使勁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否則他會忍不住擦飛濺過來的口水,他多想自燃的人是這位老姑婆。
本來一大早遇到人體自燃就已夠衰了,回公司還得被May姐照肺,何智光臉都快氣紫了,但他還是擠出一個笑臉好讓自己下台。
「喂,又惹到May姐了,我早就提醒過你年尾低調點,別想太多了,今晚去 Happy Hour 換換心情。」Dickson 用手肘捅了捅何智光,見何智光沒反應,他又問「那你今天怎麼回事,不像你喔,你為了全勤獎也會準時上班。」
何智光歎了口氣說:「我遇上人體自燃了……」
「哈?剛剛新聞有說,你在現場?」Dickson 放大了自己的瞳孔,剛想接話 May 姐就出來了,辦公司裏又只剩下鍵盤聲。
也就半天沒回公司,何智光的桌面就堆了一大堆信,Email 也有 100 多封未回,他拍了拍自己的頭,已分不清是剛剛摔到頭還是看到這些信件而頭痛。
剛準備分類信件時,一個黑色的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沒有任何 Logo,也沒有寄件人,只是署了他的名字。
信封的黑如黑洞一把將他吸過去,他原以為需要拆,可當他拿起信封的那一刻,一張請柬彈了出來,首行標著祭婚,然後就是他的名字,下方還寫著聯婚。他皺了皺眉,發現請柬背面寫著以下規則:
• 收到紅色炸彈的人,需要在30天內找人寫下名字,但對方會自燃死亡;
• 30天內沒人寫下名字,自己會自燃死亡;
• 銷毀紅色炸彈者會自燃死亡;
• 收到紅色炸彈後,在背面轉寄欄裏寫下1人的名字,可獲得額外30天期限,每30日更新一个名额;
• 成功取得名字的人紅色炸彈會消失;
• 死亡者紅色炸彈消失;
• 不得將紅色炸彈的事透露給他人,透露者自燃死亡。
「哇屌……」何智光嚇到整個彈開,直接撞上他背後的 Candy,其他同事也齊刷刷地回頭看他。
Candy 最討厭男同事碰他,她直呼「非禮啊!」。她這一尖叫直接把何智光拉回眼前,他心想長這樣根本不會有人想要非禮她,他連番道歉也沒用,Candy表示她要去跟行政部投訴他。
騷動引起了May姐的注意,她用筆敲了敲門,其他同事立刻收回自己的視線,噼里啪啦地敲起鍵盤,簡直成了敲鍵盤比賽,仿佛誰敲得越大聲誰就越認真工作。
何智光再次拍了拍自己的頭,他覺得應該是有人在惡作劇,氣得他狠狠地將黑色信封扔到垃圾桶裏。
然而在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裏時,這黑色信封竟躺在他的書桌上,何智光再次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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