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個人，你請客？我會殺了你你知道嗎？」何小鳳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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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不是才說要介紹同學到店裡玩的嘛。」何若祥正在替一顆顆水煮蛋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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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你爭，梅房讓給你們用。警告你，不能讓你同學去到後堂。」才一個上午，母親已然是另一身打扮。緊身緞面紅旗袍，黑髮梳得油亮，鬢間插了茱萸；手拎長菸斗，也不抽菸，就作裝飾。何若祥沒好氣，要是對母親的穿著說上幾句，她鐵定挨著身子說「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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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娟，幫我一起拿過去。」何若祥故意弄啞嗓子說話。舔了舔手指的鹽，邊把承好的水煮蛋放到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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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娟屈膝「欸」了一聲。在每盤水煮蛋淋上了巴薩米可醋，佐以藍莓與切丁脆梅，頂部點綴薄焦糖片、一心二葉薄荷。小巧的甜食處理好，手心手背都在抹布按了按，跟在何若祥身後一同出了廚房。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Y2QowK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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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來自電視劇甄嬛傳，有個情節是有位小主被毒倒嗓，驚心而生懼，啞著嗓子喊她的婢女寶娟。再說當初她來店裡應徵，何小鳳看到履歷表的名字登時就樂了，立馬錄取。現下每看到她一回，總忍不住啞著聲音叫喚：寶娟，我的嗓子。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ivjAUS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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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房在角落，經過長廊，門房前還有織錦屏風隔住。通常這裡是大人物談公事用的，如今倒是一群高中生的晚餐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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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誰出的主意，一進門，一大排人面著門口端跪坐著，膝上連綿木矮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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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笑？」玖月偷偷問何若祥。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sNU4FV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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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出得主意？這樣坐一排，像是他們等會就要被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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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比較像最後的晚餐。我騙他們說這樣等等拍照比較好拍。」玖月掃了一遍面孔，「哪個是李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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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一直偷看我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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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又看了一遍，「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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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沒有答話，幫忙寶娟發蛋。每發一位，同學都會客氣地道謝，直到發到李澤明，他侷促不安，裝做思考事情的模樣，就是假意不知道何若祥要發蛋給他。何若祥暗自好笑。最後聽他還是用蚊蚋般的音量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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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太可愛了吧。」何若祥對他有了點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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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大千金敏伊柔是見過大場面的，沒被璃月居肅雅的氛圍震懾住，刻意提高音量：「好小氣，我們家的餐廳至少還會撒上金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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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箔又沒味道。」李澤明說。敏伊柔愣住，瞪大了眼睛，洋怒打了李澤明。「不跟妳說話。」不一會，實在沒忍住又開始找話題跟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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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交往過，女生甩了李澤明，李澤明好像不是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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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好。」何若祥等大家都安頓好了，跪坐他們面前，左手輕托右臂，連著右掌的是琉璃水晶盞，正是他們的開胃小點「流產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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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相處、相戀、婚姻，男女的情愛莫不如是水中殘花。是輕，輕能立於浮世水影之外；是重，重能劃破月影與三千里雲星。相愛，就是場涉足取花的過程。上岸了，腳下是泥，身上是水，拖沓的身子，手心沾黏軟爛的殘花。」何若祥講地嘴軟，以往招待的都是有家室的中年男女，現在對著一群高中生以這副說詞，差點說不下去，「鳳凰代表著重生，流產的鳳凰代表著愛情走到盡頭，需要一個新的契機，迎接愛情的重生。」他高舉琉璃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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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讓我們對著你心愛的人，或是想著你心愛的人，飲下這枚蛋，迎接一場初芽新生的愛情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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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一語話畢，燈光漸暗，前頭玖月一身棕色尼姑袍捧著琵琶進場。光頭強驚嘆一聲，同學們才發現他們各自桌上紛紛亮起微光，剛好在琉璃盞下，忽明忽暗，透著琉璃的折射，恍若漫水輕撥，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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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下面這個圓盤一定有什麼特殊作用吧。」敏伊柔跟一旁的李澤明吹噓她的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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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操，牛逼啊，這逼格可以啊。」光頭強張著嘴左顧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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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盞在空中一晃，示意大家吃蛋。此時玖月也彈起來琵琶，珠落之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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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交換眼神後紛紛提盞，或就口，或直接用手扒蛋，開始享用這枚煞費苦心的甜點。蛋一入口，濃郁的蛋黃流淌入喉，先是感受到醋醬的強烈酸澀，蛋黃的甜與郁隨後融入，滑順暖甜間感受到有幾塊軟物，直覺性的咬開咀嚼，是果子的脆與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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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之聲似沒了把控的心跳顫動聲，柔情似水，時而驟響，像提醒人們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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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伊柔刻意對著李澤明飲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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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的模樣是日常且私人的，何況飲蛋時唇口得張成容下蛋的幅度，使蛋滑入咽喉，其實也就一眨眼功夫，那模樣帶著情慾的遐想。這便是離月居的厲害之處。處處是雅緻，處處帶著拘束，再創造幾個情節勾引你打破內心的牢籠，釋放最原始的情感。就說玖月那身尼姑袍吧，高中生沒覺得如何，因他們涉世未深，有點社經地位的大人們，會有那麼幾個發問：「她這樣穿是有什麼用意嗎？」至於如何回答，端看發問者是誰了。謹記一句話，做這行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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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什麼，玖月那身尼姑袍又是個提醒客人的芒刺，提醒他們生活的拘束感。打破拘束是痛快的，離月居要得就是給客人創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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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是白演了，高中生不懂，只專心吃蛋。他們哪懂得，找到一個懂自己的人相愛該有多難；他們也哪懂得，得知自己其實是自由的，卻被自己砌的高牆困住，那無能為力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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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不吃？其實挺好吃的。」敏伊柔用手肘撞了李澤明。他面前那盞蛋依然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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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幫你收走嗎？」寶鵑假惺惺的上前詢問。李澤明連忙搖手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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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得差不多，玖月收起琵琶，在何若祥身側坐下，「我知道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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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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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斂起笑容，接過他手中的琉璃盞，低眉抬眼，一雙水靈的眼珠穿過睫毛望著他。微一仰頭，蛋滑入咽喉，舌頭在朱唇輕緩一轉，盡顯嬌媚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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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嗎？」何若祥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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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見玖月急轉頭看向李澤明。李澤明剛好正注意著他們的動靜，被玖月突然之舉嚇住，大大抖動，手裡的琉璃盞跌落，撒了一身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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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對吧，從剛剛就一直避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只有兩個時刻眼睛牢牢鎖在你身上捨不得離開。一個是你講幹話的時候，一個就在剛剛我挑逗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看起來不像是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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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我說破他父親的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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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整他嗎?」玖月問。何若祥搖了搖頭。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54hJxe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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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寶娟帶他去更衣。」玖月示意寶娟，寶娟知道意思，引領李澤明起身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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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面子，讓妳們一起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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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董的兒子耶，自然要與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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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喧嘩了起來。只見寶娟半跪在李澤明褲襠前舔拭，試圖舔掉已成稀泥狀的蛋液，嚇地他連連後退。無奈寶娟是老江湖，早牢牢挽著腿肚不放。笑的最大聲的是敏伊柔，李澤明掙脫不開有一部分歸功於她，抵著他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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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敏伊柔愛慕李澤明，但領人薪水的女子算得了什麼，也只是給人逢場作戲的下等人，沒什麼好在意的。倒是李澤明一驚一乍的表情煞是可愛，平時難已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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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樂開花的是玖月，「寶娟真的是天才。」玖月笑到埋在何若祥的肩頭上抽動。寶娟沒什麼心眼，沒看出他們不打算整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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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娟還在做戲。脫下小背心，其中一角塞在他手上，「我帶妳換衣服。」瞥眼間何若祥憋笑，玖月笑地沒了儀態，還道是自己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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