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祥回到房裡聽了兩首歌。「怎麼放你同學不管。」母親門外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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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挺閒的，去招呼他們阿，他們也想認識妳。」暫停音樂，不耐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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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跳出玖月的訊息：「給你看有趣的，快來。」何若祥跳了起來，奪門而出，門外的母親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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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來了嘛，妳這樣穿很好看，我跟同學介紹妳。」拍了拍母親手臂，雀躍腳地步步伐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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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什麼，好啦，我準備一下過去，成天瘋瘋癲癲的，沒半點高中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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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等在樓梯底下，神秘兮兮地手背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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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對嗎？發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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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拿出手機，赫然是李澤明的，「他是很謹慎的人，訊息只留今天的，照片都是無聊的黑板照片，還有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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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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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學校的野貓。隱藏的照片需要face id，我打不開。最有趣的是這幾天的搜尋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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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挑了眉。玖月馬上意會到他不想聽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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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查詢了怎麼死不會痛，捐贈遺體；買房，租房網站的紀錄，地點都是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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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露出壞笑，「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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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早料到他會感到有趣，心下還是一驚。把「有趣的人」放在想自尋短見的人身上，頗為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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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很謹慎的人，怎麼會讓你有機會拿到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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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照著流程走......他的確露出不安，但你知道的，為了面子，顯得大度，就算有秘密也會在我面前打密碼......難道故意的？為什麼？」玖月回憶他躺著，快速打密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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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說他是有趣的人。」擺了擺手，「快拿回去，別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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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怕他發現，早擬好許多被發現時的後備方案，至今也才用了兩個，恨不得每種方案都能使用上，好顯得她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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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顧櫃台的是小芳，匆忙地走來，與玖月擦身而過，「老闆，抱歉，您的手機用打不通。李董家裡派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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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董今天有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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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家太太的人，要接兒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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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家子都是有趣的人。」回到房裡，照著全身鏡檢查儀容，撥了撥稍亂的頭髮，才前往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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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摸爬久了，一眼就能看出誰是來找人的。只見櫃台一名清瘦的男子靠在櫃台，高級訂製服裝，格紋棕色套裝，短黑髮藏在了報童帽裡。見何若祥走來，略尖的嗓音說：「你就是她兒子對嗎？我來接李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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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同學聚會，李同學還在玩呢，大家都很喜歡他。我們這邊有接送服務，等聚會結束我們會派人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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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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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假裝思考，一邊引領男子前往會客室。「這是同學的聚會，他的父親應該沒來。請坐，喝茶嗎？抹茶好嗎？」男子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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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從防潮箱內拿出抹茶粉盒，「李同學很受人歡迎呢。能問一下您是他的什麼人嗎？」按了旁邊機器的按鈕，嘶的一聲，上頭的玻璃罩內登時煙霧迷漫，看不見了裡面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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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母親的朋友，她請我帶他回家，家裡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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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請他稍待，走出會客室打電話給玖月：「李澤明手機有人來電嗎？或是訊息，可能是他媽......沒有是嗎，好的，跟他說有人接他回去，看一下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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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急事？那男子看起來一點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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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回去打開玻璃罩，夾子夾出一枚杯子，從抹茶粉盒裡挑了三湯匙茶粉，「七十三度是最佳溫度，相信你會愛上它的。」說著往杯內澆灌熱水，幽微的茶香溢出，清甜中帶有海苔的香氣。茶筅刷了幾下，湯上呈現細緻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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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嘴角一抹笑稍縱即逝。「不錯，是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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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絕對想不到好的抹茶要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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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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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糰夾油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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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臉上大大的問號，「飯糰夾油條？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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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為什麼？吃了就知道為什麼。」按了對講機按鈕，「兩份飯糰夾油條。」笑了一下，轉頭說：「叫兩份是因為有太多客人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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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吃東西的，而且我不太吃這種東西。李澤明呢？叫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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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們已經請人去請他出來了。」打開桌上的鐵盒子，是兩圈曲奇餅乾，紅茶與巧克力味，「我們自己做的，曲奇餅乾，不用擔心，每天都是現做的，從來沒有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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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翹起腳，腳尖往門口處踢了踢，「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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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明最近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何若祥坐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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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聽到李澤明的名字，眼睛瞇了一下，停止晃動他的腳，腳往內縮了下才鬆開。「發生了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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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有一點神經質，情緒起伏很大，我們擔心他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看你那麼急著找他，忍不住想問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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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他激動的要說什麼，又趕緊嚥了下去，「不要管別人家的家務事，同學，這樣不太好。」修長細白的手指放在大腿上打著節拍，拿了一塊巧克力味的餅乾放進嘴裡，沒想到鬆而綿密，在嘴裡輕易化開。「是真的好吃。」又拿了一個紅茶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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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的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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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男子一臉錯愕，兀自拿著咬掉半塊的餅乾，半摀著咀嚼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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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長得挺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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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吞下嘴中的餅乾，才朝他的方向坐正，「同學，希望你管好自己就好，別人的事不要管。」又拿了一塊巧克力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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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祥連聲道歉，「幫你包幾塊您帶回去吃好嗎？抹茶我也幫您拿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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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順便給我個袋子。你們東西是真的不錯。」手指在桌面上方搓了搓，讓餅乾屑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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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吃到飯糰夾油條呢，那才是重頭戲。」何若祥起身去按對講機，「東西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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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對講機是做過設計的，回話口傳的音量非常小，得貼得很近才聽得見對方的回話。對講機傳來是玖月的聲音：「等會送過去。澤明看到他了，很害怕，不願意回去。」何若祥回道：「知道了，可以送來了。」心下竊喜，想到其中必定有什麼故事，按捺不住的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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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沒多久端著盤子來，上面橫放兩個牛皮紙袋裝著的飯糰夾油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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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會客室招牌菜。」何若祥撕開牛皮紙袋，盈著熱氣。「飯糰的飯講究略硬有嚼勁，潤而不乾。再說裡面的油條分兩種，三分之二以醬汁略為蒸過，帶有韌性的脆，入口與飯化為一體，且醬香是沉在米飯與油條香氣之下的，彷彿是嗅覺嘗到般悠略，而不是味蕾上的張揚；另外三分之一是剛炸好的油條，絕對的脆。三者的比例我們內部調整不下千次，到現在還在調整，調整都是幾秒鐘的浮動，絕對近乎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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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本來還興致缺缺，聽他講得煞有其事，也來了興致，拿起另外一袋沒被撕開的飯糰就開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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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說，飯略硬而有嚼勁，想起記憶中熟悉的味道，飯糰的飯就該如此。該說他迎合市場口味嗎？卻是如此的高雅，就像吃到了太陽，早晨的太陽，暖和而綿長。「蛋黃，裡面還有糖心蛋黃，嗯，還有熟透的蛋黃碎。」一口還沒吃完，繼續咬下一口，怕那晨光眨眼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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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已經重新泡上一杯抹茶，男子接過飲了一口，剎那口腔殘留油條的膩洗刷乾淨，喉生回甘，飯香交融，晨間的陽光已然浸透他的四肢百骸，綠枝上的露水隨之蒸散，他舒爽的倒在沙發，不似方才肯切的吃食，優雅的把食物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別是一番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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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趁期間悄悄跟何若祥說：「澤明想留宿，他說他有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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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辦法。」有沒有付錢是他媽感興趣的，李澤明背後的祕密才是他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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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啷一連串的玻璃碰撞聲，像夏天的風鈴，氣泡水裡的冰塊。男子的目光被何若祥的舉動吸引。見他從壁櫥橫向拉出一面抽屜，總共有十二排架子，上面放滿晶瑩剔透各式的玻璃罐。「先生，剛剛聞到你身上的香水，是漫菲五號對嗎？經典的水蜜桃與荔枝，是很有格調的小眾香水。這是我們店內的收藏，相信你也會有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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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眼睛閃著光，把最後一口飯糰放入口中，過去查看那座香水牆。「原來如此，你們還做了密封條，真是細心。」他摸著櫥櫃四邊的膠條嘖嘖稱讚，如此就不用擔心櫃內的香氛會與室內香串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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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這些呢，何若祥為了讓開櫃能發出悅耳的碰撞聲，時不時的會調整它們彼此的位置。有的根據香味調性，有的根據品牌，有的根據瓶身設計，還要讓它開櫃有悅耳的碰撞聲，十足費了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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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淺淺一笑。等下能跟李澤明保證他能在這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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