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洛登王 - 10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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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10

有腳的書

Apr 21, 2024

61

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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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勒基的洛登家本有最接近他的人，可惜血脈已斷，已沒有人可成為那個人。不知為何，即使沒了洛登家，洛登王仍然渴望到弗勒基一趟，看看那個他出生成長的地方，有沒有孕育出一個像他這樣的人。

出發之前，洛登王親臨巫居住的石洞，盯着他的沒有表情的面具問，他躲了黑暗多少年。

巫搖了搖頭，沉默許久，最後說，在洛登家來到厄爾比繁衍子孫之前。

洛登王心情瞬間愉快起來，不禁面露微笑，那種超越凡人的力量已觸手可及。

四年過後，洛登王再一次踏足弗勒基，一片蕭條的景象竟有點陌生。他這才想起，災禍最後肆虐的地方正是弗勒基。

街道上滿是餓民與乞丐，跪地懇求尊敬的訪客施捨他們。護衛們把他們趕跑，讓好幾個人流血才恢復混亂成秩序。

洛登王沒注意這一切，他回顧過往，讓模糊的記憶領路，走過一個個早已遺忘的地方。他停步在一間簡陋的小房子前面，屋前雜草被拔得乾淨，破損的圍欄側抱膝坐着一個瘦骨嶙峋的小乞丐。

察覺陌生人來到面前，小乞丐張大嘴巴，瞪大眼睛，一面震驚地看着衣飾華貴的洛登王，連乞討也忘了。洛登王也注意到小乞丐，他在小乞丐眼中看到近在咫尺的黑暗。

黑暗即將找上這個可憐的小東西。洛登王微笑，心裏愉快。

就在此時，屋門突然被人打開，發出吱呀聲響，裏面走出一個男人。他比洛登王高一點，皮膚白一點，身材瘦許多，但面部輪廓跟洛登王卻如此相似，以至洛登王只一眼就認定這人有洛登血統。

這男人像沒見到衣着光鮮的洛登王，卻把視線投向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腳步走向小乞丐。他對小乞丐微笑，眼裏卻帶着憂鬱。洛登王知道，這人也在小乞丐眼裏看到近在咫尺的黑暗。

彷彿想要施捨小乞丐，男人在口袋翻找了許久，只掏出幾粒已乾癟的種子。他把種子都放在小乞丐的小手上。

「這能吃飽嗎？」小乞丐睜大眼睛看着他，小聲問。

男人微笑，心裏苦澀。他對小乞丐說：「這能為你帶來好運。」

荒謬！

洛登王真想大笑出來。荒謬的謊言有聰明的，也有愚蠢的。同一個謊言他說過無數遍，卻從不對乞丐說，因為好運是挑人的，好運往往只挑那些本來就有着好運的人，那些富有的人，那個手執權力的人，倒楣的人往往只能繼續倒楣。聰明的謊言就只能跟好運更可能挑上的人說，不然，倒楣的就是說謊的人。

這個人說着愚蠢的謊言，是愚蠢的人，但是，聰明的洛登王卻從他身上看見自己，或者是由於那張跟他如此相似的臉。

他已找着這趟要找的人了。

遵從王的吩咐，護衛把這人綁住，把他關起來。

洛登王走到男人面前，手裏抓着個白板面具，只有眼和鼻，沒有口，沒有表情的面具。

男人茫然抬頭，對着一張與自己如此相似的臉，喃喃地問：「你是誰？」

你是洛登王。

洛登王笑着說，隨即翻過面具，蓋上對方的臉。

洛登王讓他的護衛把這個人帶回去黃金殿堂，十二日，讓他享用珍饈百味，讓他與洛登王的妻子共寢，讓他相信他自己是洛登王，第十二日，讓黑暗找上他。謹慎的洛登王直覺認為這個男人未必會輕易服從，因此他在最後又加上道指令，拒絕這些好處的洛登王是不受擺布的洛登王，如此，忠實的護衛可提前讓黑暗找上他。

洛登王沒隨他們回去，他決定留在這間簡陋的小屋裏等待十二日過去。

接下來才是關鍵，黑暗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洛登王身上還有一個面具，給他自己的面具。

世上只有一個洛登王，一個他，這十二日，既然世上已有一個洛登王，已有一個他，他就不能是洛登王，不能是他。黑暗將找上唯一的洛登王，唯一的他。

可是，洛登王在做任何事前都會為自己留下後路。他心知這次的冒險可能會讓他賠上洛登王的一切，他卻不願意把一切賠上。

他用水能洗去的紅色染料在自己的手臂寫上洛登王黃金寶藏的位置，讓自己在這十二日忘了洛登王也不至忘了洛登王的寶藏。文字是洛登王平常愛用的「反字」，加上是由替代符號組成，除了他，沒人能在十二日內破解。

忘了自己，他會把這些也忘了嗎？洛登王沒讓自己浪費時間猶豫，他取出面具，有眼與鼻，沒有口，沒有表情的白板面具，蓋在臉上。

給小乞丐種子的那隻手、已洗去紅字的那隻手痛入骨髓，洛登看着血液中的黑暗，黑暗中的洛登王，想要大笑出來。

洛登王就在這裏！

洛登王讓黑暗找上洛登王，他讓黑暗找上他！

洛登看透洛登王，終於放棄掙扎，手腳不動，他緩緩閉眼，被無盡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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