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奉天殿。
朱元璋默然坐於龍椅之上,雙眼直盯著大殿下方一副精雕紫檀木輦,目眥欲裂。
太子朱標此時正躺在木輦裡頭,面無人色,奄奄一息,四肢脊髓盡斷,身上傷勢慘不忍睹。
幾時辰以前,當朱元璋得知消息時,他簡直不敢置信,他不信世上竟有人敢如此大膽傷害皇室中人,且被傷之人還是自己欽定的太子。
可當朱元璋見到朱標這半死不活模樣之時,這逼得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直令他怒火中燒。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此時此刻他憤怒得想殺人,可即便是殺了千千萬萬人也難以宣洩他心中怒意。
朱元璋緩緩將目光移至木輦旁一名老者身上,就好似要將此人生吞活剝一般。
而這老者──太醫院院首「神手」賈元,此刻匍伏在地,內心惶恐不安,口裡只是不停哀喊著:「微臣該死……微臣無用……。」
可朱元璋並不想聽見這些無用之語,不耐煩擺了擺手,戾喝道:「夠了,廢話少說,太子現在究竟傷得如何!」
賈元仍是不敢抬頭,只得繼續伏身顫聲道:「回……回皇上,太……太子傷勢極重,全身經脈骨骼將斷未斷,且五臟六腑欲碎未碎,微臣實在是難以下手醫治……。」
聞言朱元璋語調冰冷,森然道:「你天醫密神功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療傷真氣,怎會無法下手?」
朱元璋正極度壓抑胸中怒火,只要賈元回答稍有不如己意,便要將這把火燒至賈元身上,直至屍骨無存。
賈元亦心知肚明,可又無能為力,只得硬著頭皮開口奏道:「微臣也曾試過以天醫密為太子療傷,可太子體內渾身上下皆充斥一股強勁異樣真氣,這真氣千絲萬縷且四處亂竄,抗拒微臣天醫密內力灌入太子經脈,這才使得微臣無法醫治……。」
突地,只聽「啪」一聲,朱元璋竟是將龍椅一側扶手生生扯下來,且轉瞬便化為一堆齏粉消散手中。
朱元璋雖已憤怒到極致,可他尚且還能明辨是非,心知賈元確實已然竭盡所能出手救治,只好又擺擺手,讓賈元退下去了。
賈元死裡逃生,急忙千恩萬謝叩頭便退出大殿;朱元璋卻是又喝退殿中所有侍衛太監,待到只剩自己隻身一人時,這才咬著牙一字一字狠戾道:「軒!轅!無!極!朕定與你勢不兩立!」
此時那如同鬼魅一般的男子聲音又是幽幽在大殿之中響起:「皇上,現在說這些狠話還倒不如想想下一步該如何做才是。」
膽敢在這時候還調侃朱元璋,足可見這人有多麼無所畏懼對方。
朱元璋聽聞此言頓時暴怒狂吼,道:「天誅盟主!你究竟是如何辦得事!怎會搞到如此地步!害得標兒現下將死未死!要是沒給朕一個滿意答覆,休怪朕翻臉無情!」
「唉!」
天誅盟主幽幽嘆口氣,似有委屈說道:「本座也沒料到那軒轅無極會出這一手,本以為他只一心要將那沈家小子帶離逃脫出京,實沒想到他竟會反守為攻,做出如此驚人之舉,本座的確太小看他了。」
聽聞到天誅盟主此時還在推託,朱元璋怒意已是盆滿將溢,無以復加,便更加狠戾怒道:「朕不想聽這些,朕只知你失敗了,你說你該當何罪!」
天誅盟主卻是態度十分不屑,輕蔑一笑後,冷冽又幽然聲音不知從何處緩緩飄來:「那不知皇上想給本座安個什麼罪名,本座實在很有興趣知道。」
此等硬碰硬下,朱元璋竟是有些退卻,他心中不斷計較得失,要是此刻與這性情乖僻的絕世強者徹底決裂,那自己所要付出代價實是難以估計,更別提現下此人對自己尚且還有極大用處,既便是自己已怒不可遏,可朱元璋城府極深,絕不會因此便作出亂了方寸、得不償失的決定。
朱元璋強行壓下已欲爆發的怒火,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算了,如今不是歸咎孰對孰錯之時,你且先說說接下來該如何才是。」
聽聞有台階可下,天誅盟主性情再如何乖僻也不是傻子,與朱元璋徹底鬧翻便是與整個大明為敵,即使自己是絕世強者也不免要吃不完兜著走,當即順坡下驢,淡淡說道:「那還得要看皇上如何選擇才是。」
「喔?」
朱元璋正閉目試圖平息自己情緒,聽到此言甚為不解,緩緩張開雙眼想再聽聽對方解釋。
天誅盟主那幽然鬼魅之音又響起,道:「軒轅無極將太子重創而未殺,目的便是要讓皇上與本座無暇再空出手去對付他,這一步實是極為高明,畢竟皇上是無法不管太子的。」
「且依本座來看,太子傷勢雖重,卻也並非完全無法可治,還只需皇上與本座同時出手將其體內紊亂異種真氣循序抽離,再輔以賈元天醫密療傷,那太子尚有九成機會能夠起死回生,不過,這至少得耗費三月時日才能成事,且極其耗損你我二人元精,爾後你我二人還得再花費三月才能得以恢復,如此往來,皇上與本座就將有半年完全無法脫身此事,只能說軒轅無極這一步棋,還真夠厲害!」
「厲害個屁!」
朱元璋聞言猛然狠狠怒道:「拖住你我又有何用!朕要你當即下令,盡皆派出天誅盟全數高手,傾盡全力追殺軒轅無極與那沈家小子,朕誓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皇上三思!」
天誅盟主開口勸道:「軒轅無極武功委實厲害,依本座估計,他功力尚在你我二人之上,盟中無人能與其抗衡,即便是天誅盟傾巢而出,也絕難將其擊殺,怕只如同飛蛾撲火般無濟於事。」
「且天誅盟內每位高手皆是費盡心力招攬而來,皇上覺得為一時憤慨賠上十幾年心血,值當嗎?這盤棋皇上既已輸了,要再繼續糾纏下去只怕是會敗得更慘。」
朱元璋聽畢只默然不語,緩緩轉身便徑直走向大殿門口,仰首上望,凝視無盡長空,此時他已徹底冷靜,重得英明睿智讓他明瞭該作出何種抉擇。
多年皇權在握使他變得自負驕縱,早已再無當年征伐天下時那般步步為營,虛懷謹慎,他身處皇位許久,已慣將天下萬民都當作是那棋盤上一枚棋子,且盡在自己掌握之中,從未想到這世上竟還有不受自己控制之人。
早在他決定處置沈伯謙時,就該先一步全力對付軒轅無極好剷除後患才是;可惜自己再沒這個機會,現下已是無力回天,且正如天誅盟主所言,自己這盤棋已是死局,可要能讓他重來一次,即便是輸,他也絕不會讓自己敗得如此徹底。
思緒萬千,朱元璋竟突然暴喝一聲,雙目紫芒閃爍,周身浮現纏繞一股極為強大真氣氣旋,彷彿似曾相似,正是昨夜太子朱標所施展過皇極至尊訣最強一式──權傾天下!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QbG62jLaM
詭異氣旋瞬間席捲整座大殿,殿中數十丈內所有未固定器物盡皆被捲得飛起,於半空不住盤旋環繞;可這氣勁雖強,卻是在靠近太子朱標所在木輦時便有如泥牛入海,消散無形,使得太子木輦絲毫不為所動,毫髮未傷,足可見朱元璋拿捏勁道之精準。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A7iX83PFw
正當此時,朱元璋蓄勁已足,猛地將催穀至極限拳勁作勢爆發,一股無法言喻龐大力量竟沖天而起,耀目紫芒頓時撕裂長空,激起驚天巨響,十里外盡皆可聞。
而方才殿內那些被捲至半空盤旋器物如香爐銅鼎一類,早已不見蹤影,竟是被內力氣旋震得粉碎,化為飛灰消逝空中。
同樣招式,一拳之威,朱元璋使出竟比太子朱標還要強上百倍不止,盡顯出此曠世絕學不世威能與朱元璋可怖之處。
「你可要給朕好好活著啊!」
朱元璋雙拳緊握出血,咬牙狠戾道:「如此終有一日朕才能親手將你折磨至死,徹底挫骨揚灰,以洩朕心頭之恨,否則朕朱元璋誓不為人!」
「軒!轅!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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