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跳入水中救出吕上明之时,他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撑了那么久,这是他所谓的信念,还是因为少康计划?他不得而知。
易德的人生本就没有未来,他没有办法去改变任何事,他没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也没能保护吕上明,更别提去拯救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他的死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是过去无数死去的人一样,他是时代的牺牲者,终会有一天,人们会忘记他,他会彻底消失在这太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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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_快不行了
在见完许国文后的第六十一天,易德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虽说这么些年来也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但这一次,他有预感。
易德还是不甘心,在倒下的那一瞬,他看见了窗外在飘雪,成都啊,每年冬天的雪花都给的这么吝啬,如同头皮屑飞舞,可他也想看漫天雪花,听雪落下时的声音,但这里是成都,北方而来的寒潮被秦巴山地一挡,抵达成都的就只有干冷。
这就是现实,人生纵使有一万个不甘,可生命的长河也是有限度的,他带着病痛,挺过了十数年的光阴,这是他最痛苦的十年,所有故事最后的结果都是永别。
他真的好失败,他没能保护妻子安妮,让她成为了洞庭海的孤魂,也让小鸣在这颠沛中流离,是他引导吕上明有了自己的信念,却也因此将其变得理想化,他相信自己或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但却难以阻挡大盆地走向毁灭。
世界真的有过美好吗?
所有人都在离他远去,而现在,离开的是他,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有那么一刻,易德看见了安妮,那是无数个场景中的安妮,但所有的安妮都在问他,
“小鸣还好吗?”
02_他的弟弟,易园
“司机,去成电医学院附属省医院。”把易德送上救护车后,易园拍了拍驾驶室门。
“可是……”
司机有些为难,根据之前的病危预演,救护车是去川大华西医院,这是许将军亲自制定的流程,他不敢擅作主张,可他眼前这位,又是易德的亲属。
见司机犹豫,易园也是个暴脾气的,直接用拳头把驾驶室门砸的凹了进去,他一直是个敢豁出去的人。
“人命关天!我是易德家属,我说去哪就去哪!”
为了监督司机不会往华西医院走,同时确保司机不会向其他人通风报信,他还专门坐到了副驾驶,否则他真的要去抢司机方向盘,这是易园会做出来的事,大不了同归于尽。
去成电系的医院是易德还清醒时给他交代的,至于为什么,易园也没问,但他心里大概清楚是什么原因。
自十月份那次与许国文的见面后,易德的身体每况愈下,却又不愿去住院,他说这样太耽误时间,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于是许国文那帮人就搞出一个病危预演,甚至还搞出了戒严令,就是担心易德去世所掀起的政治浪潮,这样他们就保不住手中的权力了。
这么些天,易园一直陪在易德身边,可看着易德每一步的谋划,他知道自己能为易德做的事并不多。
但既然易德不想死在华西医院,那他,易园,作为易德的亲弟弟,就绝不会让其他人把他往华西医院送,他当然知道华西医院有着当今世界数一数二的医学实力,易德被送到华西医院,会得到更好的治疗,活下来的几率会更高。
但是易德是大盆地管理委员会主任,易园当然希望哥可以活下去,第二百八十五次核爆事件之后,哥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此时易德不单单是他的亲人,还是大盆地两亿难民的希望。
易德起运入营那天,易园把他送到了区武装部,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多少话,就在易德快要登车之时,易园叫住了哥哥。
“为什么?”
易园只问了这三个字,其实他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但这一刻,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
易德有些诧异,但随即给出了答案,就如同易园问出的问题。
“为每一个人。”
03_与时间赛跑
病床车匆忙的在医院走廊飞跑,天花板顶的灯光在易德余下不多的视线中快速流转,按理说医院的装潢应该是洁白明亮的,可此刻,似乎像是褪去了一层颜色。输液瓶挂在半空,里边的药水被摇的一晃一晃的,拐过几个弯,等了好一会电梯,医生终于把病床车推上了电梯,电梯内是清一色的银白。
像人还在母胎,未出世前对世界的感受,来自电梯的包裹感太强了,而医生就像是脐带或者肠子一样立在易德身旁,又像是巨人,给人带来窒息与恐惧,这段时间可真漫长啊,也安静到可怕。
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一阵剧烈爆炸响起,整幢医院大楼开始剧烈摇晃,易德从床上起飞了,和玻璃碎渣,和炸碎的天花板,和电梯旁的垃圾桶,和自动售货机,和周围所有人一起起飞,再狠狠摔在地上。
“保护易主任!”
这是易德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04_高壬非
“易德……易德……”
冥冥之中,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声音很深远却也很模糊,他正准备寻着声音而去,可有人直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直接0帧起步。
“你怎么哭了?”
眼前模糊的人逐渐变得清晰,眼前的人居然是高壬非,他赤裸着身体,下半身被纯白色的被子遮挡。
高壬非的脸凑的很近,易德都能从他那纯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
“我不是在做梦吧。”
高壬非轻轻拭去易德脸上的泪水。
“小傻子,”他的声音很柔软,“还没睡醒吗?”
易德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他把处于他上身位的高壬非一下子搂了下来,对着他的嘴就开始啃。
高壬非,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二十多年了,可我还是忘不掉你,凭什么就我们要分开,为什么我总是做不好恋爱该做的事,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话题和你聊天,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易德闭着眼睛,深深的感觉着高壬非口腔里的一切,包括牙齿上颚和舌头,他还想更进一步,可是越吻,易德心里就越难过,也就会越使劲,但高壬非却没有表达出任何的不适,任由易德发疯似的抱啃。
05_争夺
在易德刚抵达医院不久,得到消息的许国文就带着军队包围了这家成电系的医院,但成电保卫处的民兵也不遑多让,于是许国文下令部队向医院进行示威性开火。
“你到底要干什么许国文!”
见着许国文,易园怒吼着就想过去给他一拳,但却其他士兵死死架住,“你知道易德在里面!”
“我来完成易主任的交接程序,现在局势紧张,易主任需要得到保护。”许国文没有多说一个字,或是说,他根本瞧不上易园一眼,“我要把他转移到华西医院。”
“我们不信任你。”易园死死瞪着许国文,“易德他就留在这里,如果你们开火让易德受恙,那你们,将是内战的罪魁祸首。”
“你觉得这能威胁到我?”许国文笑笑,“你和易德真的是差了不仅一个层次。”
“我是易德的家属,易德去哪我说的算!”易园观察到了许国文脸上的表情变化,“至少不像某个人,送自己儿子去死。”
“啪”地一声过去,许国文恼羞成怒,直接抽了易园一个嘴巴,就这一个巴掌,易园的嘴角开始流血。
“你个亲妈养的杂种!”许国文面红耳赤的骂道。
“急了,”只见易园笑笑,“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易德,杀了大盆地所有人!伟大的许将军。”
“报告!许将军,公安方面急电!”一名士兵拿着文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许国文接过文件一看,眉头随即紧闭。
“你部务必死死包围医院,所有进出医院的人员车辆全部接受盘问检查!不要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出医院!”许国文向一旁的下属下令道,“其余部分,跟我去支援公安。”
最终,许国文还是控制了易德。
06_死了
经历了刚刚的爆炸,医生立刻给易德下了病危通知书,易园刚签完字,易德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很幸运易德没有被炸死,很不幸,易德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在这十二月寒冬,在这座气温只有几度的城市,在易德刚过四十八岁生日之时。
2050年的除夕是如此的冷清,外面都在疯传,大盆地的混战要开始了,支持易德的难民和许国文的军队发生了冲突,局势已经十分危急,可易园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让易德的耳旁清净一点,易德活得太累了,他打开了墙上的电视,很遗憾,没有春节联欢晚会,许国文关闭了电视广播。
“这tm应该是我们最惨淡的一次春节了。”易园一脸苦笑着说,“我们没有亲人了。”
易德没有说话。
可易德还在坚持,他还在坚持,在那春暖花开之时,当春日的第一束阳光照进病房,窗帘随风舞动,易园正准备去关窗,一只蓝黑色蝴蝶轻悄悄的飞了进来。
易园伸手去摸,蝴蝶却飞落到了易德的手上,他明白了。
心电图一条直线拉到了底。
07_葬礼
葬礼那天,成都的天气很好,可只有易园一人抬着遗像,坐着载有易德遗体的灵车到了位于凤凰山的殡仪馆,今天全城戒严,没有人会来送别易德。
至于易德的儿子易鸣,他在中州大学读书,读的法学,成绩优异,参加了不少学术活动得了不少奖,但中原已经被难民军控制,与大盆地的联系彻底中断,所以他回不来。
除此之外,易鸣在学校面临的问题也不少,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因为大盆地与中原的矛盾,他的生活费来源彻底中断了,万幸的是他有在兼职打工,还有齐蒙元叔叔的接济,这才稍微缓解了他的经济困难。
易德曾经的朋友们呢?王耑生在天极轨道崩塌时葬身在了洞庭海,刘成西和徐行宇将在双流机场搭乘第二天的飞机分别飞往延安和郑州,许国文封锁了关于易德的消息,只在去世当天轻描淡写的告知他们,易德死了。
他们没有被允许去参加易德的葬礼。
徐行宇坐在飞机上,看着地面上这座城市因异动所扬起的浮尘,刘成西也看到了,战时沿着府南河和古城墙的原有走线所修建的城防系统正在从地下缓缓升起,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片土地的最后一场内战,在易德闭眼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徐行宇会把给易德的葬礼礼物转交给易鸣,刘成西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而这个故事,似乎就要接近尾声了。
可是,最重要的人物还没有登场,
他就是高壬非,易德死前脑海中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
08_他们曾经很好,但错过了
得到易德死讯那天,他还在为筹备“中国自动化与集成电路大学”(UAICC)的工作而忙碌,如果这事成了,他将会被任命为新学校的自动化工程学院院长,而现在这所学校离开始招生只差临门一脚。
这一脚就是学校的正式中文名称,现在阿拉伯语的名称都决定好了,甚至连中文简称(自集大或中自集)都制定好了,可正式的中文名称到底该叫什么呢?目前是存在如下两个分歧。
“中国自动化与集成电路大学”?这名字也太长了。
“中国自动集成大学”?这名称真的能向民众清楚表达这是一所什么大学吗?什么是自动集成?
但最终“中国自动集成大学”这个名称略胜一筹,只不过校长头头把“中国”两字去掉了,新大学的名称就叫“自动集成大学”。
这种取名方式是有迹可循的,像是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在1988年更名为电子科技大学,如果按照常规的取名方式,电子科大本应该叫“中国电子科学与技术大学”,可他们去掉了冗余,选择了更简约鲜明且易懂的名字,将名称中其他需要详细表述的内容全部塞进了外文名称当中。
全中国取名这么务实的大学有且只有电子科大这么一所,而现在自动集成大学将成为第二个。这意味就很明显了,这所大学就是要对标电子科大,而这也是大平原与大盆地竞争的一环。
会议结束后,高壬非将收发室的报纸取了回来,今天的头版头条让他停下了脚步——
『讣告!易德同志于三日前逝世!』
这真是过去了很久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又要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在这快要忘却之时,二十多年了,当初说好的再见却变成如今的天人永隔。
一瞬间,回忆又把他拽回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和易德有过那么一段感情,或者叫恋爱。
只因他的心一软,把喝得烂醉的易德从酒吧里捡走,本来是打算把易德安置在酒店,然后再悄悄离开。
但临走之时,易德的手一把把高壬非拉倒在了床上,这小手劲,力气是真的大,高壬非一点也抵抗不了。
“陪陪我好吗?”当时易德带着哭腔,一副委委可怜的模样,“我……真的好难受。”
“你,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暖暖胃?”高壬非有点不知所措。
但易德却越来越过分了。
“你不需要做什么。”
他轻悄悄的一句话后,就开始一点一点把高壬非搂过来,将手伸进高壬非的衣服中,和他接吻,交融在一起。然后第二天,他俩都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唯独不幸的是,高壬非早上还有课,就这么旷了。
高壬非的衣服穿的飞快,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就感觉穿鞋准备出门,生怕自己会被易德叫住,他有些生气,又十分羞耻,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发生关系,虽然他知道自己也是弯的,但是……易德这也太狡诈了。
“我会对你负责的!”易德仍旧一丝不挂的坐在床边,嘴角微微一扬,朝着打开房门的高壬非喊了一声。
真的太像渣男了。
如果只是约炮,那他们的关系大概就仅此而已了,只不过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易德从徐行宇那里得知了高壬非原来也是电子科大的学生,而且是大二。易德很奇怪,徐行宇和高壬非又没有交集,是怎么知道高壬非是电子科大的学生?原来他们学校的学生都会注册飞书,只要是同校学生,只要查姓名,就可以知道对方是哪个学院的,学位是什么,哪一届学生。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易德知道,他不能再沉沦于酒精当中,他的心中有了目标,他要配得上高壬非的身份。
电子科大是什么档次的学校?985和211。易德是什么档次?大专毕业的小混混。
在那一刻,易德有了想要去参军的想法。
第二次再见到高壬非,是高壬非主动找的他,那一晚高壬非因为一通电话哭的很伤心,易德只是抱着高壬非,任使他的眼泪沾湿衣裳,易德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因为易德知道高壬非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他,让他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易德认为自己说再多,了解更多也无用。
直到高壬非彻底崩溃,易德才一把抢过电话并挂断。那一天晚上,其实易德还想对高壬非说些什么,但话在嘴边,最后还是没有出口。
当开往驻地的动车缓缓启动,易德胸前的大红花是如此的耀眼,来送别的只有他的家里人,在抵达目的地,把手机交给班长的最后一刻,易德还是没有告诉高壬非自己去参军了,他总是天真的想着顶峰相见,反正去参军也就两年时间……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去,竟是再也不见。
虽是阳春三月,长春城的皑皑白雪遮天蔽日,积雪洒满了大街,洒满了每一栋建筑,每一棵树木,不知什么时候,高壬非走到了南湖边,这雪景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都老了。”龙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高壬非转过头看向龙姨。
龙姨原名蔡陇,在学生时代他给自己取的网名叫做“龙姨”,久而久之,他的朋友们也都习惯叫他龙姨,他是人类史上第一座太空电梯“天极轨道”的建设工程总设计师,在基础前沿新材料工程方向有着卓越的贡献。
经战后不断的流离辗转,他离开深圳离开了大盆地,最终来到了大平原,并参与筹办了UAICC,若一切顺利他的头衔将新增一个“自动集成大学前沿材料工程与能源学院院长”。
“如果不是下雪,这里和电科的东湖还有几分相似。”龙姨说道。
“我都快要记不清电子科大的模样了。”高壬非苦笑着摇摇头,“我们确实老了,过往的所有都在一点一点消失,连易德都……”
“不,我们会记得他。”龙姨拍了拍高壬非的肩,“这个世界在消亡,他为夺回本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拼劲了全力,我们是不是也该加把劲。”
“人生活着就已经很累了。”高壬非说道。
“是啊……”龙姨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长呼了一口气,
“但正因如此,很多人都不信命,即便这个故事的结局已然注定。”
09_易德
易德的墓碑孤独的放在陵园某处,与不远处喧嚣繁杂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如同他来时那般,走后也不会背上任何行囊。
他出生在2001年,是那个时代典型的00后,家里赶上时代的春风小赚了一笔,只用了七八年的时间就在城市中站稳了脚跟,摇身一变成了中产阶级,生活不说是十分奢侈,但也不愁吃喝。
就在这样的境遇之下,易德的降临为这个家庭添了不少喜气,与大部分人相比,易德的开局也算是十分顺利,他呢也不负家人的期待,一直都是老师和亲戚口中老实听话的乖孩子,学习成绩也很不错。
这也使得易德误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自己只要什么事都不用做,依旧可以获得大家的称赞,大家依旧会以他为中心去转,只要很大人的话很乖,他就觉得自己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甚至可以以此去道德绑架他人。
可是没有什么事情是永久的,易德的爸妈离婚了。妈妈告诉易德,从此以后要省吃俭用,要学会吃苦,易德很听话,他照做了,虽然他一直不明白是要吃哪门子苦,但是易德老实听话的人设告诉他,听妈妈的话准没错。
小时候易德真的好羡慕其他家的小孩,可以有比自己多两倍以上的零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而他每天就只有五块钱,但易德会骗自己,爸妈离婚了,现在家里穷,今后什么都会有,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所以每一次有人开始炫耀什么,他总是默默走开。
他可以忍的,易德的忍耐力超强,因为他相信自己所有的愿望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只要听话,什么事情都可以实现,妈妈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后来真的思维成熟之后,易德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
易德直到死他想要的都没有得到,不过他经历了一个人该有的人生,九年义务教育完成了,大学读了,谈过恋爱,参过军,结了婚,有了孩子,这是完美的一生,要说有哪里不好,除了受到战争影响以外,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好。
与这个时代的难民相比起来,易德的生活已经好太多了,还想再奢求什么,他主动压制了自己的欲望,拼尽全力去保护妻子安妮和儿子易鸣,而所有事情看似正确,却还是阻止不了安妮的死,易鸣也不会理解他做的这些事。
易德无能,他这辈子想做的事一件都没做成,最后就这样死了。
10_易鸣很愧疚
得知老爸去世的那一天,对易鸣来说一切如常,那时他正在上毛概课,两鬓斑白的老师正在黑板上用粉笔颤颤巍巍的手写上课内容,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困意也就一点一点爬上来了。
老师把今天要讲的第三章『社会主义改造理论』的第一节内容大致归纳了一下写在黑板上,已经写了好一会,写之前还在抱怨不能用投影、电脑和PPT,易鸣听这些都听腻了,几乎所有快退休且给他很低分数的任课老师,讲课的时候都会此般念念叨叨。
真不知道互联网时代为啥让他们如此念旧。易鸣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继续看向黑板,半节课的时间都快被老师写过去了,
“抱歉,老师打扰一下,我叫一个人。”法学院院长齐蒙元出现在教室门口敲了敲门。
“你叫。”那位老师稍稍扶了下眼镜,然后继续写着黑板。
“易鸣在吗?”
齐蒙元扫视了一圈向教室,只见易鸣把手举了起来。
在天鹅湖边,易鸣从齐叔叔的口中得知了老爸去世的消息,据说齐叔叔在大学时就和老爸相识,来郑州读书的这些日子也多亏了齐叔叔的照顾,所以在这件事上,齐叔叔应该没有理由骗他。
老爸已经去世三天了,但是易鸣回不去,他很难想象老爸的葬礼有多么冷清,几乎没有人可以送他一程。这么些年,虽然易鸣和老爸关系很不好,但他也知道,老爸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他就是无法原谅无法容忍,他就是很讨厌,可他没想到,在老爸闭眼之前,他居然在千里之外,连最后一面,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这不是一个该有的结局。上一次和老爸说话是多久呢?那还是在填高考志愿的时候,那一次也和老爸闹得挺不愉快的,他想尽力摆脱老爸的控制,可老爸总是借保护之名阻拦他,所以他才会想着远走高飞,他的高中同学全部去了电子科大或者川大,只有他一个人去了中州大学。
易鸣把老爸一个人丢在了大盆地,让这个家彻底消散了。他在天鹅湖前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晚上夜幕降临,他一头扎进了湖中。
他很愧疚。
11_新的争端
顶着空降派的发难,难民军的本土派军官给易德举办了一场悼念仪式,有很多市民前来吊唁,他们曾经也都是难民。徐行宇、刘成西、齐蒙元、高壬非等一众电子科大前Rainbow社团的校友都来了,他们都在大学时期与易德相识。
易鸣身穿全黑色的正装,领带皱皱巴巴的耷拉在衣领处,脖颈上垂着许远畿当初给他的项链,在衬衣内侧若隐若现,他站在老爸遗像前,向前来吊唁的人一一鞠躬致谢。
虽说安保严密,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群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闯进现场,持枪对与会人员进行无差别扫射,转眼间血肉横飞死伤大半。易鸣为护住老爸的遗像,险些被子弹击中,万幸脖子的项链为他挡了一枪,关键时刻高壬非把易鸣和易德的遗像拖到了墙角,但高壬非的手臂也中了一枪。
齐蒙元则用身体护住了刘成西,可他没有易鸣那般好运,刘成西亲眼目睹齐蒙元倒在他身上,悲伤彻底撕裂了刘成西,这样的结局突如其来他不能接受,他不接受齐蒙元就这样倒在了他的面前。
徐行宇倒是没什么大碍,他躲在柱子后面,最后是被援军救了出来。
这一场袭击,打破了难民军内部空降派与本土派那微妙且脆弱的平衡,刘成西重建了损失惨重的本土派,为了齐蒙元、为了易德、为了这片土地的人民、为了未来,他要从空降派手中夺回难民军的控制权,肃清一切侵占着这片土地并赖着不走的混蛋!
易德的死,真的一点都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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