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空間莫名陷入沉默之後,周邊的空氣就會隨著沉默的時間越長,越像是凝結成一塊塊沉重的磚頭,壓在臉色蒼白的蘇朔宇身上,全身的溫度都像是流失了一樣,令他意識有些模糊。
「小宇。」蘇朔宇頓時嚇了一跳,屏住氣不敢呼吸,這時他感覺到原本被鬆開的手再次被握緊,而且連另一隻手也一起握住了,後背貼上了有點冰冷的身體,就像是被人抱在懷裡似的。
「小宇,冷靜點,先深呼吸。來,吸氣。」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朔宇的腦袋一片空白,愣愣地跟著那道聲音吸了一口氣,「很棒,現在吐氣。」蘇朔宇吐出一口氣,慢慢跟著聲音的指引吸氣、吐氣,開始感覺腦袋恢復運轉能力,還有一種脫力感湧上來。
「如何?現在冷靜點了嗎?」聞言,蘇朔宇點點頭,被握住的手才鬆開,緊貼著後背的冰冷體溫才慢慢退開。
蘇朔宇轉身看向他身後的羅沙普,羅沙普依舊是那副溫和的笑容,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只見他朝蘇朔宇伸出手,手似乎快碰到蘇朔宇的臉頰,卻又在前一刻停下來了,轉而往前走一步,觸碰放在書架上的相框。
剛才那是……在幹嘛?蘇朔宇的腦袋裡充滿了困惑。
「那個……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而且也不是對你說的。蘇朔宇嘗試解釋自己剛才的大吼,羅沙普沒有看他,即便被鏡片遮住了眼睛,都能感覺到那隱藏在鏡片下的視線正盯著相框裡的小孩。
「我知道。」羅沙普溫和地說,「這裡的元素精靈比較活絡,吵到你了吧?」
元素……精靈?蘇朔宇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算沒有看蘇朔宇的表情,羅沙普都知道他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於是十分耐心地解釋:「元素精靈生活在大自然裡,自然資源越豐富的地區,元素精靈就會越活絡,我們(非人類)與元素精靈共生,因此能使用自然的力量,但能聽見元素精靈聲音的就只有『傾聽者』──這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類。」
傾聽者……對了,羅沙普一開始也提過這個詞。蘇朔宇想。
「聽說有極少部分的人類很特殊,他們能聽見沒有人能夠聽到的,屬於元素精靈的聲音,他們的耳朵比較靈敏,想必在人類與非人類大戰發生之前的年代,他們也能聽見來自那些非人生物的聲音吧?」
極少部分……人類才擁有的特殊能力?
「令人遺憾的是,這份聽覺並非長期。」羅沙普頓了一下,像是在緩口氣一般,才繼續開口說道:「『傾聽者』的能力在幼兒時期是最強盛的,但隨著年紀增長,這份能力會逐漸減弱,然後在成年之前的青春期再次來到高峰,最後在成年的那一刻消失。」
成年……能力消失……
就在蘇朔宇努力消化這段資訊時,羅沙普突然轉過身來,深色鏡片下的視線牢牢地盯著他,似乎查覺到蘇朔宇內心的不安,羅沙普抬起手並摸了摸他的頭,嘴邊的微笑莫名地令人心安。
「小宇,別擔心,你不會一直待在這裡,最多四年,等到成年時能力消失,你就能順利回到人類社會了。」
四年……嗎?只要在這裡安分守己地度過四年,就能回到原本的地方了嗎?這個認知讓蘇朔宇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
「這段時間,如果你有需要任何回歸人類社會所需要的東西,哪怕是人類學校入學考試的參考書,我都能幫你弄來。」
啊,對了,蘇朔宇想起自己才十六歲,非人類學校不會教那些人類學校的知識與常識,當他離開這所學校時,一定會需要重新與原有的社會接軌。思及此,他又開始感到擔憂。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辦法順利回到人類社會呢?」蘇朔宇問,他緊盯著羅沙普的眼神充滿不安,以及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恐懼,但這些卻輕易地被羅沙普溫柔的笑容打散了。
「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你知道嗎?小宇,『婚約者』這個身分真的很好用呢!」羅沙普停頓了一下,他的笑容多了幾分愉悅與期待,以至於上揚的幅度拉高了,「等到那個時候,我會負起責任,照顧你的下半輩子的。」
蘇朔宇只感覺到背脊一陣發涼。
「在那之前,這四年我會負責保護你的安全,所以你只要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不管你想要融入這邊(非人類)的世界,還是想要為回去那邊(人類)的世界而努力,只要是你想做的,什麼都可以。」
羅沙普握住蘇朔宇的手,用冰冷的雙手包覆住,如同過往蘇朔宇的母親常做的那樣。
「在這裡的生活沒有人會規定你應該怎麼做、又應該做什麼,我希望你能夠仔細思考自己的歸屬和未來,不留遺憾地度過這四年的學校生活。」
「那些……只是漂亮話吧?」蘇朔宇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這個行為讓羅沙普的笑容帶了點無奈,「像我這種脆弱的人類,對你們(非人類)的事又不夠了解,不管做什麼都會給你帶來麻煩吧?」
羅沙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笑容依舊,「說實話,我個人希望你能一直待在一年級裡直到成年,一年級的傢伙們基本上都很單純,跟他們待在一起會比較安全。」
果然……這麼做比較好吧?蘇朔宇想。
「不過要怎麼度過這段時間,真正的決定權還是在小宇手上,我不希望由誰告訴你應該怎麼做,哪怕是我自己。」
蘇朔宇茫然地看向他,腦袋裡亂成一團,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未來又該往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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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責任小劇場
羅沙普:如果小宇無法回歸人類社會,我會負責照顧你下半輩子的!
【於是蘇朔宇20歲那年,結束了母胎單身20年的資歷(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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