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男孩身上散發着一浸我這正在枯竭的肉身沒有的光,我只看着就憐惜。他還有好多年的光芒,如果活得滋潤,還有二十年吧⋯⋯男人過了三十五,身體開始生病失調,秀頭發福、鬆弛不舉⋯⋯想到此處,我不禁噁心,還是年青好,還是年青好。我包裹着男孩的手,使力地股起前列腺,男孩見我一臉吃力,天真地露出微笑:「古老師,你還好吧?」
他靈活的小手柔巧地磨蹭着枯枝,似是要擦出甚麼火花來,我看着他的巧手,想起昨晚跟妻子行房時弄了好久,甚麼鬼也沒有就草草了事。妻子問我怎麼了,是不是老了,身子不行?笑話,我一摸到她鬆弛的皮肉,長滿層層老繭的主婦手,興致一掃而光。男人三十五走下坡,女人早十年,二十五就開始走樣!魚尾紋、橙皮紋、雀斑、通身皺巴巴的,我也沒有説太多。女人老了,我們都老了,還可以怎樣?年青有力的肉體,還是青春好。
「脱衣服。」我微微仰首,他識趣地解下衣鈕,一粒一粒,從上而下的脫去白色襯衫,他柔嫩緊緻細膩的肌膚挑撥着我的神經,他那沒有一絲皺褶的腰胯,渾身血脈打了個顫,整個人冒着冷汗,似是穿起大衣的一陣回春,他的手抽擢得越來越快。
「用口,用口。」我的身體似是要死過去了,整個人好似要在木凳上坍缩而死,我反着白眼,好不容易才擠出兩字來。我瞇着眼,男孩遲疑地停了手,嘴巴還是沒有張開下去。
「我評你甲等,快點!」我乏力地撳實他的頭顱,那似水絲柔秀髮滑過我掌心,他張口一叼,我頓時打了陣哆嗦,也沒再忍耐,火光從枯木中一閃,啵一聲,在男孩的嫩滑的舌頭炸開。他的後腦一震,我使勁地把他的頭定好,雙腳不住一浸僵麻從下衝上腦門,我沙啞地嚎叫:「呑下去!呑下去!」
他臉有難色地抬頭看着我,嘴裏嘬着枯燭,我看到他透徹的眼神更是難耐,整個人顫得可憐,但仍厲着眼,吼住:「免崽子,吞下去!不然、不然丙級!」他似提子小的喉核向上一提,咕嚕一聲咽下肚,我立刻鬆軟下來,把他的頭顱塞到頂深,整個人還是微微發抖,直至平靜下來,我才鬆開了手。他慢慢地抽起頭,我端量他的樣子,兩眸在驚恐中還是閃爍清透,我不禁嘻笑起來,他的小腦袋正在想些甚麼呢?空空洞洞的白紙就等着歲月摧殘,也叫人痛心。我收起笑容,嚴肅地板着臉,手指鉗起他白裏透紅的臉頰,他便像小狗般吃痛地張開口,齒腔還是留有層蠟汁。
「舌底呢?」我眉頭一挑,他翹起舌尖,底下只是一片粉嫩的肉,我才滿意地鬆開手。
他一如既往地先幫我清理乾淨,攙起我來,我雙腳發麻,一仆一倒,笨拙地拉起西褲,他像監護地佇站在一旁,看我一身要人羞恥的贅肉,我吆喝:「走開!走開!不要看我!」他立刻背向我穿起校服,結實的肌肉柔韌地伸展着,轉眼就穿好,校服跟他一樣白滑無瑕,他的胴體在斜陽下酡紅似酒,我看得出神,疲軟地坐下來。
「羅廣頌。」
他緩緩地轉向我,眼裏還是散發着剛才的畏懼,輕聲地回答道:「古老師,甚麼了?」
「羅廣頌,你知道整個年級裏,我最疼愛你了。老師昨晚凌晨還見你在線,怎麼還不睡?」
「我在温習數學,我忘記了帶數學書回家,所以問甲班的⋯⋯」他羞怯地説,頭顱垂得低低。
「讀書雖然重要,但不要熬壞身體,知道嗎?身體熬壞了,就一去不返,老師想你健健康康,知不知道?」
「知道了。」他的頭顱垂得更低,似是犯了大錯地內疚。
「知道就回家去吧,好晚了——記住別人問起為甚麼這麼晚才回家,就答在圖書館温習,知不知道?」
「知道了。」羅廣頌點頭,又是一仰首,欲言又止,又垂下頭。
「怎麼?還有甚麼想跟老師説?」
「古老師,我這樣説希望你不要罵我⋯⋯我母親見我每天都這麼晚回家,怕我學業壓力太大,她説下個學年⋯⋯想替我轉校⋯⋯」羅廣頌的聲音越説越弱,我整個人呀然愣住,立刻站起來,一個踉蹌,差點仆在案頭前,吃力地撐起身子,擺手道:
「不可能的,羅廣頌,你跟你母親説,你不可能轉校!你在這裏有古老師幫手,你、你轉了校,就沒有古老師的指導!成績豈不一落千丈?」我愀然皺起眉頭,向前踏出一小步 :「嘻,羅同學,你也不想成績不合格吧?考大學的壓力好大,你遲些公開試,我替你拿點內幕消息。我、我認識許多教育局的人,你可以留在這裏,順順利利畢業,畢業之後還可以見到古老師,你也想見到古老師,不是嗎?」
他兩眼閃縮,細聲地說:「母親説我要長大,已經替我辦理轉校手續,下年我不在這裏了。」
「不可以!」我大吼,身子劇震起來:「你不用旨意走,你、你這樣、你這樣是欺師滅祖,你休想轉校,我寫信投訴你,説你考試出貓,丙級!」
「古老師,你是疼愛我的,就讓我去吧⋯⋯」他拿起了書包,聲線輕柔得似跟女生表白,我心頓時一揪:你代表了我生命最美好的一面,難道我捨得忘記麼?我看着他清秀的臉龐,活脱我年青的樣子,但面對着這塊熟悉的樣子,心底話還是吐不出來,太赤裸,太肉麻。我的焦躁擠不出一句挽留的話,他望着我半晌,我望着他還在發育的身體,他歎氣,我撥手,他便轉身離開。
瘦長的黑影一格一格的拖走,光芒最終消失在暗角,我兩腳仍在發麻發僵,天驀然黑下來,我蹣跚幾步,眼淚在眼框中打轉,想嚎哭,但班房裏的空氣好冷,冷得凝結了我的哭泣聲。我閉上眼,回想舊日,我還是十五歲,我猶然響亮。
良久,我收起哭容,拿起書本,踽踽走去教員室,路途上我一直查看電話,羅廣頌杳無音訊,我便丟去電話,走到教員室旁邊的起居室,坐了許久,我雙腿開始僵麻,視野也逐漸昏黑,再暗下去我一點光也找不到了,我龍鐘地拉直腰板,天色已是幽幽無光,我半是摸黑地從抽屜裏搆出一把生果刀,食指摁準虛弱的腕脈,用力一割,我看不清稠血的流淌,彌望暮景,神往當初認識廣頌的日子,苦憶一會,便黑乎乎地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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